听说芋头被抓到宪兵司令部后,马小飞匆匆忙忙从抽屉拿出所有的信装在口袋就跑来了,为了救回出生入死的兄弟,他顾不了许多了,今天就要把事情讲清楚,要让吉田一郎知道他女儿非常爱他,看在俩人两情相悦的份上,放了他的兄弟。
因为事情紧急,他把高彬写给太田三郎的信也一并拿来了,而他递给吉田一郎的恰恰就是高彬那封信。
吉田一郎满脸狐疑打开那封信一看,上面用日语写着:“老师您好,阴沉的日子已经过去,今天终于迎来了阳光明媚的天气,学生的心情也像这晴朗天气一样激动。当您看到这封信时,说明您已经见到了这位叫小桃红的姑娘,她就是学生送给老师的礼物,她刚刚怀孕三个月并且恰好被烧伤肚皮,非常适合做解剖研究,她的各项指标都非常符合...而且...学生之所以没有把她送到哈尔滨,而是来到516,是鉴于几方面考虑......等等。
所以才恳请老师前来赛罕塔拉亲自解剖讲解,能让516那些刚刚入伍的学员们更直观的学习并参与到这项实验中来。
老师您说学生提出的人造子宫设想非常具有前瞻性,如果把她子宫里的婴儿胚胎取出放在人造子宫里仍然可以存活的话,那么我们这项研究对于人类进步具有深刻的意义......”
吉田一郎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看着马小飞说:“这是高彬写的信,为什么给我看这个?”
马小飞愣了一下赶紧说:“啊?那是我拿错了,小桃红住院时,高彬院长给了我一封信后让我把这封信一起交给他的朋友,说请他的老师亲自来给小桃红治病的。后来小桃红出院了,高彬院长向我要了几次,我把信忘在什么地方了,没有来得及还给他。”
吉田一郎黑着脸说:“为了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姑娘,你杀了两个帝国士兵,现在又拿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信给我看,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马小飞惊呆了,他颤声说:“大佐!您...您请看......”
家境优越的马小飞虽然是有文化的人,但是他只认识中文,根本不认识日文和英文,他又随便拿出一封英文的信递过去。
“有一封是写给我的,我不认识是哪一封,大佐您看看。”
“亲爱的爸爸:
我是安吉拉,我看见您啦,爸爸离开美国后,我和妈妈非常想念爸爸,想爸爸的时候我就看着爸爸买的项链流泪,我请求妈妈带我来中国,刚到中国,我们乘坐的汽车发生了爆炸,我被炸飞到一个臭水沟里,醒来后失忆了,是做豆腐的翠姨和叔叔救下我,他们是个非常善良的人,但是,他们被日本士兵杀害了。那两个日本士兵强暴了我,是马小飞救了我,他把我带到了沙吉浩特 。
今晚,爆炸声把我惊醒了,我恢复了记忆,正当我惊恐的寻找妈妈时,竟然发现了爸爸,好几个士兵围着您从我身边走过,被推倒在地的我大声呼喊爸爸,但爸爸很快便消失了。我在医院里到处找不到您,那里很乱,他们把我赶出来,不让我在那里,但是,那里有我亲爱的爸爸…我明天还要去找您,我有很多很多话要和爸爸说,我好想好想爸爸,我爱您,爸爸!”
“爱爸爸的安吉拉。”
“这封信哪里来的?我的女儿安吉拉她在哪里?”
吉田一郎激动的站起来,由于太过激动,以至于他的手都在剧烈的颤抖。
他哆嗦着看完滴满泪渍的信,他恐惧到了极点,他在心里抗拒着那个可怕的猜想,同时他自我麻醉着,自我幻想着马小飞救下的安吉拉和死在医院为自己输血的不是同一人,不!她们不是同一人!
他抗拒着这个可怕的猜想,大脑神经已经绷紧到快要断裂。
“她失踪了,她就是小桃红,小桃红就是您的女儿安吉拉!”马小飞惶恐的说。
就像一个炸雷在吉田一郎的头顶炸裂,吉田一郎一步跨过去劈手抓住马小飞的衣领,他的脸极度扭曲着,两只眼睛瞪得似乎要呲裂眼眶,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不可能!!!”
马小飞从口袋里掏出那条修好的项链递给吉田一郎,吉田一郎的嘴唇剧烈抖动起来。他双手捧着那条项链露出惊恐、绝望的表情,此刻他的耳朵里突然又传出女儿悲伤的哭声,这次他真真切切听到女儿哭喊着爸爸救命,我是你的安吉拉,请救救我......
“噗!”一口鲜血直接喷在项链和信纸上,吉田一郎身体猛然一晃就要倒下,马小飞急忙接住他慢慢扶在沙发上......
吉田一郎嘴角流着血一遍遍看那些信,他的脸惨白的就像墙上的白灰,他已经虚弱的无法坐立了,他斜靠在沙发上,拿起另一封信。
“小飞,我是小桃红,今天医院的爆炸声把我从失忆中惊醒了,我太激动了,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完全想起了我是谁,我是哪里人。
我是美国出生的中日混血儿,我的爸爸是日本人,叫詹姆斯,也叫吉田一郎,我的爷爷叫吉田以藏,我的奶奶叫吉田早纪,我的妈妈是中国人,叫珍妮,也叫徐暖云,我的外祖父叫徐弘文,我的外祖母叫林桂兰。
我美国读书时叫安吉拉,中国名字叫桃子。我虽然遭遇了很大不幸,但善良的中国人在我绝望时救了我,我的翠姨和你马小飞是我的救命恩人,翠姨已经被天父招去,我无法报答她的恩情,但是我可以报答小飞你,所以,你快点回来,我要好好看看你,重新认识你。”
我今天晚上看到爸爸了,爸爸他没有听见我在叫他,明天我还要去找他。我很激动,等你回来领你去见爸爸......
当吉田一郎看完小桃红又写给珍妮的信后只觉得胸口一堵,一股腥气涌上喉咙“哇!”一大口鲜血喷在地上......
吉田一郎看起来就剩半条命了,马小飞也吓得剩下半条命,他觉得自己呼吸都不顺畅了,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这到底怎么回事?
“对不起,大和医院的木村应该知道桃子的下落,我明天回去再去找他,我会找到她的,您别着急......”
马小飞不说这句话还好,说了这句话,吉田一郎又是一口血喷出来。
他软塌塌歪在沙发上,整个前襟已经被自己吐出来的血染红,沙发前面的地上也是一片血迹……
马小飞不远不近站在那里吓坏了,看起来小桃红失踪的消息对吉田一郎打击很大,自己今天活着走不出这间屋子了。
不行,自己死了无所谓,最起码得救出好兄弟芋头,人是在自己手里丢的,与芋头不相干。
“大佐,我、我、这件事是我疏忽大意没有照顾好小桃红,与我兄弟无关……”
吉田一郎紧闭双眼靠在沙发上,他的左手捏着那封被血染红的信,右手紧紧攥着那条带血项链。
马小飞见他的嘴唇血红血红的看起来非常可怕,想拿毛巾给他擦一下却不敢靠近他。
他想叫外面的卫兵进来,万一吉田一郎一直这样吐下去,一会儿就能要了他的命,到时候他也活不成了,芋头还没有救回来呢。
但是他不敢动,他不知道那样会不会激怒吉田再吐一口血,吉田一郎现在不能说话,到时候士兵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他一枪崩了可就太冤枉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正当他六神无主时看见吉田一郎的身子动了动,他好像在极力使自己清醒。
马小飞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吉田一郎休息了多长时间马小飞不知道,他觉得过了一年。
吉田一郎终于慢慢睁开眼睛,他挣扎着想要坐直身子,马小飞急忙去扶他顺便把茶几上的一个玻璃茶杯扒拉到地上。
“啪!”的一声脆响惊动了院内的卫兵,他站在门口哇啦哇啦问了一声,没听到回答便猛地开门进去。
这卫兵一进去惊恐的看到一地的鲜血,嘴角、衣服上都是鲜血的吉田一郎靠在沙发上奄奄一息,马小飞则面如死灰站在旁边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