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破这才看清楚,这道白色身影并不是他想象中的猛男壮汉,而是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女,瘦弱不堪的身体上全是密密麻麻的伤痕。
她就这样保持着往前走的姿势,有些迟缓的看着阿破,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瘦弱少女完全赤裸着身体,眼神呆滞。倒拖着一具壮汉的身躯,她这步伐一停滞,而顿时这具壮汉的脑袋就狠狠的磕在了门槛之上。
阿破吞了吞口水,还没搞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这声响就将他视线给吸引了过去。
顿时又是一愣,果然是孟兴。不过一个看起来如此羸弱不堪的少女是如何能够拖得动这样一个成年大汉?
“你是谁?想做什么?”阿破艰难的从喉咙口吐出几个字,顿感音色艰涩。
不过还没等他继续发问,那少女已经有所动作,呆滞的双眸似乎泛起了些许灵动,伸出手轻轻拉住阿破的手,使劲一拉。
糟糕?!
可是让他始料未及的是,他在这一拉之下居然纹丝未动。
那瘦弱的少女又尝试了几下,还是没有拉的动阿破。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向前迟缓的走了两步,猛的将双膝打开,露出了一片黑漆漆的神秘地带。
少女捉住阿破的手就朝下方伸去,这一变故顿时吓得阿破赶紧挣脱了少女的手,退避三舍,也不知道该作何是好。
惊魂未定的看着对方。
少女跟阿破对视了半天,见他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便不再理会,又单手倒拖着孟兴一丝不挂的躯体在地面上拖行着。
“喂,你放开他。”阿破终于鼓起勇气拦在少女面前。
然而就是这一瞬间,他的视线透过少女的身体落在孟兴的房间内,他的床上赫然还有一个孟兴!!
赤裸的孟兴就那样大咧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外面发生了这么多事居然没有一点反应。
阿破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慌,他完全不知道眼前发生的一切是怎么回事。他眼前的场景让他感到毛骨悚然,心跳加速,手脚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不自觉地就给少女让了路。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孟兴怎么会在那边?难道是……”
他脑海中一片混乱,无法理清头绪。但他明白自己必须保持冷静,不能被眼前的情景吓倒。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试图找出解决问题的方法。
“我必须想办法弄清楚情况,不能让孟兴受到任何伤害。”
阿破眼见少女没有理会他,心中一震。狠狠吞了一口口水,伸手抓向了孟兴的脚,只是居然抓了个空。就像是指间划过的空气一般,没有留下任何。
这一瞬间在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小时候听到的各种诡秘故事,说书先生讲的各种怪谈,脑海中莫名浮现出四个字色与魂授,只感觉怪怪的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脑后汗毛倒竖,浑身鸡皮疙瘩猛的炸起,这个少女她......
少女无视了阿破,在月光下缓慢行进着,身后拖着一个成年壮汉,这一幕分外诡异。
“不要走,把他给我留下。”阿破费尽全身力气大喊了一声后,又追了上去。
那少女越走越远,径直走向远处的老槐树,这白色的瘦弱身影在月光越发显得模糊,混沌。
一阵微风拂过,成片的老槐树沙沙作响,枝杈摇晃,影子舞动,这才发现每棵老槐树底下都站着一排无头的黑影。
那白色身影拉着孟兴缓缓走进一棵老槐树底下,身上的颜色缓慢褪去,一点一滴渗成了黑,像是墨水滴进了清水中,慢慢晕开。
而孟兴的身影也开始缓慢转换成黑色,转换的速度并不快,但是也足够将阿破吓傻。
无头身影的腹部忽然裂开一道大口,像是要将整个黑影分成两半一样,露出其中更加深邃漆黑的黑暗。无头黑影就这样将开始转化的孟兴身影往那饭口子里塞。
阿破大步冲上前去,本能的感觉到要是现在不把孟兴娶回来,或许真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放开他。”阿破再度爆发出一声怒吼,眼眶微红。左顾右盼了一圈,随手从房间内抄起一个凳子冲了过去。
这像是爆发出了所有的潜能,他都感觉这次是他跑的最快的一次,要是上一次这么快,他也不至于被陆川捉住。
阿破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凳子一把投向槐树下的那个已经转化成无头黑影的少女,那个无头黑影正将转化了一半的孟兴往槐树阴影里拖去。
咔嚓。
椅子竟然直接穿透了黑影,砸在了槐树枝干上,碎成了几节。
那群无头黑影在微微摇晃着,身影一阵晃动。
明明没有头,可阿破还是能明确感觉到,他们在嘲笑,那种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像是要直接传进他的耳膜里一样。
下一刻还是义无反顾的冲进了槐树了。
众多的黑影伸出手猛的抓住了阿破,下一刻阿破只感觉被黑影捉住的部分一片阴寒,像是大冬天将手放在冰块中一样。
孟兴被彻底吞进了黑影腹部的口中,那道无头黑影竟然脖颈上长出了一截黑影,明显比其他的黑影更加深邃。
看到这一幕,一部分黑影继续抓着阿破,一部分黑影直接抓向那具长出了脖颈的黑影,强行将它的脖颈撕扯下来,分而食之。
要不是没有声音,它们一定在怪笑。
远处的房门,无声无息的开了,一道身影正站在那里伸着懒腰。
“到底是谁啊?大半夜不睡觉,不知道扰人清梦......”
“是死罪吗?”那男人的声音骤冷,从腰间抽出一把黑刃,看着远处这黑影攒动的一幕。
那黑刃上布满了云纹,第一朵云纹上一只狰狞的血眼骤然睁开,而第二顿云纹上浮现出一条血线,微微张开,似乎也随时有化作血眼的潜力。
那血眼中浮现这残忍暴虐的情绪,看着远处的黑影竟然浮现出一种隐隐的渴望。
“哦?想吃吗?”年轻男人向前走出一步,在皎洁的月光下显露出他的真容,那是一张普通的脸庞,扔在人海中也是属于大众的。
只是那飞扬的神采,眼神中的坚毅,一眼就能认出,正是陆川。
陆川微微俯下身子,做出一个冲锋拔刀的姿势。
下一瞬间,双腿发力,骤然爆发,朝着那棵老槐树下奔去。
其他槐树底下的黑影开始猛烈晃动起来,陆川只感觉脑海中一瞬间多了不少叽叽喳喳的声音,扰乱他的心神。
“哼。聒噪。”
身影已近。
众多的无头黑影似乎也察觉到了危机,齐齐抓着阿破往地下一拉。
砰。
剧烈的碰撞声,阿破发出一声闷哼。他的身体在一拉之下顿时撞得七荤八素,脑子晕乎乎的。
隐约之间似乎看到远处奔来一道身影,似乎有些眼熟,还不待他思考更多。
下一刻,更多的黑影黑手抓上了他的身子。
砰。
又是重重一拉。
阿破只感觉五脏六腑都感觉被移了位,哇的一声,一口鲜血从口中喷涌出来。
砰。
滚烫的鲜血,阴凉的触感混成一片,他有些分不清现在到底怎么了。透过被鲜血模糊的双眼,看了一眼被那道腹部裂开一道大口子的无头黑影,她已经彻底吞噬完孟兴。半个身子钻进了槐树底下的土地里。
有些懊悔。
砰。砰。砰。
挤压,变形,连哀嚎也没办法发出。身体在这种巨大的力道下彻底碾成了肉泥。
无头黑影们一见结果,看着远处而来的陆川赶紧作鸟兽散。
槐树底下只余下阿破破旧的衣物,完全被鲜血浸透。
或许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也算是报恩了吧。
唰。
一道迅捷到极点的乌光划过夜空,直直地扎在了无头黑影消失的地方。
陆川眼神阴冷,脚上缠绕着金色的元力轰然散去。
“算你们跑的快。”
收刀插回腰间,低头看向那一身染血的衣物。
他刚才奔来的时候看到有什么东西掉落,随意在染血的衣物内翻找一下。
发现了一块老的泛黄的羊角梳子,随意拿在手中翻看了一下,那是一把甚至少了几个梳齿的羊角梳,被包了一层厚厚的浆。
“是谁呢?感觉有点儿眼熟。”陆川摇了摇头,将无谓的念头抛下,没印象估计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
将血污抹去,想了想还是将它揣进了怀里。不知道是这个倒霉蛋的还是黑影的,留下或许会有用处。
陆川本来睡得好好的,之前经过多次推演,鬼脑实在是过度疲惫,他的身体也感觉难以负荷,这才狠狠地睡了一觉。
可刚睡了半个觉,顿时被一阵又一阵的敲门声给烦的不行。本来这敲门声停了,陆川还以为能睡个好觉,结果又不知道是哪个大半夜发疯的在那里鬼吼鬼叫,顿时让他感觉烦不胜烦。
又联想到之前胡三说的,大半夜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开门的话,顿时感觉似乎有些异样。
现在看来,似乎这一幕应该每一个刚进真空教的人都会面临过一遍,而上层明知道却不做出任何改变,或许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这些无头黑影是他们自己制造的,还有一种是他们也没办法清除。
陆川思来想去还是更倾向于第一种,真空教的神秘在于他们手中似乎有能掌握一部分鬼的特性,并利用它来完成一些事情。他已经经过多次事件验证过了。
而且......他心中隐隐还有一个猜测,真空教里的高层中利用王五事件时候的鬼新娘跟他有着莫名的关联,或许对方知道自己会前来,又或许自己只是个凑巧。
不过陆川一直是那种只要没有排除就一定保留可能性的性格,绝对不会掉以轻心。
如果真的有这人存在,会是谁呢?上人?还是还未蒙面的其余长老?高矮胖瘦两护法?或者是更加神秘的教主?还是明显有些古怪的这次一同加入的其他编外人员?
陆川眯缝着双眼,打量着四周的槐树,所有的无头黑影全都消失不见。他曾在一次推演中看到这些黑影,当时有众多黑袍人带了具女性尸首过来埋下。
看起来,无头黑影的攻击性对人多就失效吗?这在鬼物中应该也是属于偏弱的吧。
陆川偏着头,思考片刻。
直接将黑刃当做铲子开始挖起来,刚挖片刻,忽然眼角发现似乎有人在过来。
顿时身形一晃,躲在这棵粗壮的老槐树身后,这棵老槐树枝繁叶茂,也不知道在这里生长了多少年。
远处,阴影里钻出三个黑袍人,两人正一前一后的抬着一具尸体从远处走来,另外一人则是不停的左顾右盼。
突然,那左顾右盼的黑袍人发现了什么,猛的一抬手,停住二人。
带着另外两个黑袍人转换了方向,径直朝着陆川所在的这棵粗壮槐树走来,速度还挺快。
被发现了?
这念头刚一升起,陆川正欲动手抽刀之时又停下了手中动作。
不,不对。
三人径直来到槐树前,看着地上那一摊被血液浸染的破旧衣物。
为首的那人突然发话:“这是发生了什么情况,前所未有。”
“一直以来只有新加入者被「神隐」,从来没有遇到过死人的情况。”
“你们两个速速去调查情况,这是哪间房的,姓甚名谁。”
为首的黑袍人指着另外两个黑袍人发号指令,另外两人放下女人尸首转身就走,看样子是去调查了。
黑袍人神色微变,俯下身子不停地查看着,似乎这件事极为不寻常。
陆川透过枝叶的缝隙观察着黑袍人和地上女人的尸首,
而那女人竟然是一具无头尸体,至脖颈以上被人生生砍去。
不对,不是砍去。
陆川猛的瞳孔收缩成一个小圆点。
那断口处极其不平整,看上去就像是......就像是被人用蛮力生生拔走一般,这生前最后一段时间该是何等的痛苦。
突然,陆川感到脚下一阵冰凉,他低头一看,正有一只黑手透过地面悄然抓着他!就是笃定他不敢有任何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