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川默默思考了一会儿,突然从八卦镜中掏出了一本破烂的《百家姓》。
这玩意上次还是金铭救他的时候被砍了一刀,所以他才能注意到。
陆川轻轻拨开书的封页,被刀口斩开的地方厚度不太一样。陆川曾经使用了各种方法一直不得而知这书的秘密,若是没有看到镜湖给的回忆,自己还始终不知道这回事。
子游曾在这本书里给他留了提示。他却一直没有时间查看,难得现在空闲下来,整理所有物品。
从缺口处掀开,里面塞了一张被对半折的纸,轻轻取出,纸上沾染了黑灰色的血迹,还被刀给斩去了一个缺口。
摊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小心陆乌”。
......
呵,陆川自嘲的笑了笑。
按照时间线来说,子游提醒自己是在陆家村惊变之前,也就是说哪怕那时候他尚未出村也敏锐的察觉到了陆乌的不对劲。
若是自己能够早点察觉到,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不知为何,平日里淡漠情感的陆川心中没由来生出了一种懊悔的情绪,这股情绪犹如青梅一般梗在间,散发着淡淡的苦涩。
会不会在天机老人看到的某一种时间线内,我也是这般看到信,百感交集,讳莫如深,一夜白头。
哪怕过程不一样,结局也相同,我真的像天机老人所言已经走上不一样的道路了吗?
“川...川哥?你还好吗?”白雨敏锐的察觉到陆川的情绪不大对劲,突然走上前来,大方的抱住了陆川,将他搂在怀中,抚摸着他的脑袋。
“哎,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打算,可为什么都要瞒着对方呢?若是世间人人都能互相谅解,那便也不会有那么多的鬼物了吧?人心果真恐怖如鬼域。”
“川哥,别想了。好好睡一觉吧,休息一下,我太久没看到你躺在床上了,神经太紧绷了不好,终有一天会断的。”
白雨轻柔的小手揉着陆川的太阳穴,覆盖上他的眼皮,轻轻将他带到床上,拍打着他的胸口。根本不在意一旁地上的血渍,口中柔声唱着不知名的童谣。
陆川只觉得长期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松弛下来,一股铺天盖地的倦意涌上来,不知不觉竟然真进入了睡眠。
夜深了。
许久许久,陆川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他的胸口有节奏的起伏着。
一侧的白雨始终守候在他的身旁,低着头温柔地看着陆川,眼中只倒映着陆川一人。
柔和的月华洒在她的身上,整个人显得圣洁无比,渐渐地在月光下,她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
她的头发变得越来越长,如瀑布般垂落在腰间,轻轻搭在床沿。身材渐渐隆起,山峦叠嶂,曲线优美。
那件轻薄的衣物衬得胸前的那对伟岸更为呼之欲出。修长的美腿侧倚在床边,指间慵懒的舒展着,尽显诱惑之态。
黑宝石般的眼眸中静静地倒映着陆川的身影,神色有些复杂。等反应过来时,嫩若白葱的手指已经轻轻抚上了陆川的脸颊。
魅惑天成的红唇微张,有些不大连贯的吐出几个字。
“陆...陆...川。”
心中突然一丝怒意涌起,猛的双手掐住陆川的脖颈,在距离对方的皮肤仅仅毫厘间又停顿了下来。
纤细柔嫩得玉手上浮现出一道道青筋,刚想用力,顿时惊慌失措的将双手移开。
离开床边,静静站着,站着,像一道影子站在那里,夜风吹过紧身衣,更加饱满的贴合在身上。
仍在床上熟睡的陆川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微不可察得紧了紧手中的黑刃,又松了开来,紧锁的眉头在这一刻终于舒展开。
一夜无话。
......
“白雨,醒醒,醒醒,你怎么睡在地上了呢,不是说话一直呆在我身边吗?”陆川揶揄道。
白雨迷迷糊糊睁开眼,嘤咛一声,有些不情愿的伸了个懒腰。
看着眼前的陆川,朝阳洒在他的背后,将他的影子刚好投射在自己脸上。毫无阴霾的笑颜,她总感觉陆川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顺势伸出手攀上陆川脖颈,挂在对方身上。
陆川停顿了一下,深邃的眼眸中泛着不知名的情绪,淡淡一笑,将白雨拉了起来。
“走吧,金铭还在隔壁等着呢。”
“好。”
“好你个锤子,老子在隔壁等了一晚上,你们两个在这里调情?”金铭咆哮的声音顿时出现在门口,金色的阳光将他的轮廓勾勒的带上了一层金边。
“还有你,你特么给老子教的什么狗屁摩斯密码,我给你打了一晚上没看你回我,还以为你挂了。这金掌柜出门我才敢过来找你。”
“你们两个倒好,大大咧咧的把门打开,你们才是不怕死吧?不知道现在整船人都在找你们吗?说花船上来了一位惊天大人物,一个亚圣?!”
“还有你给我说说特么那个‘缩地成寸‘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才分开两天时间吗?你这到亚圣了?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二楼可以清晰的看到远处的海面波光粼粼,金铭随手合上木门,整间屋里顿时充斥着咸咸的海风。
金铭一段不间断的疯狂输出,在陆川的耳边进进出出。
陆川只顾着点头,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还是这种感觉对味。白雨换了个更为舒适的姿势直往陆川怀里钻,贪婪的吸着他身上的味道,一副小女人姿态。
“我说,要是说累了就先喝口茶,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说。”
“有个屁的时间,快跟老子说说你们是什么时候登船的?”金铭说着一屁股坐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好家伙,冷茶你让我饮?”
“咯咯。”白雨掩住嘴偷笑一声。
“也不算太迟吧,我去了天涯海阁,问了小六你们的具体方位就来了这。大概在你上船之后几个时辰,你们花船刚刚开动了一段距离。”
说着还把这两天的所见所闻都跟金铭说了一遍,包括进入圣阶使用神通的必需品灵气得猜测,灵气的用法,甚至天机老人未死的消息,还有自己对天机老人目的的猜测,巨细无遗的告诉了金铭。
“朋友,我不多,兄弟,更是只有你一个。”
这一句话一出,更是感动的金铭眼中微微泛着泪光。
“喂,你不是要哭了吧?大男人的。”
“开什么玩意,我这是昨夜一夜没合眼,干的,你们两个到底在搞什么玩意。”金铭一扫地上的血渍。
“啧啧啧,看来那烦人的苍蝇被你解决了,本来还想着自己动手呢。”
说到这里陆川突然正色起来。
“不是我动的手,我上船以后就意外撞见了你跟乌玄,哦,也就是乌三公子的矛盾。我本想着暗中替你解决了,这小子似乎没憋着什么好屁。”
“就偷偷帮自己跟白雨易了容,去听听他的计划。谁知道听到一些意外之喜,他乌家是少数几个知道是你们让水家代替为召开庆功宴的人之一。”
“这次前来,其实就是想挑起你和水家的矛盾,你跟他的相遇都是计划之中的事情,这人城府很深。”
“卧槽。”金铭是个聪明人,话内听音,忍不住暗骂了一声,“我就说这世界哪里有那么多的巧合,我都准备让他们了还不依不饶,原来真是冲着我来的。”
“是的。所以我怀疑,你们金家...有内奸,或者说有乌家的眼线......”
“绝无可能。”金铭毫不犹豫的就打断了陆川的话,“我们金家只有自己内部人,自家的待遇怎么说吧,别的家族能给得起的我们三倍都不止,谁会犯着蛋疼去往低了跳?在金钱这方面,我敢说我们金家天元大陆排第二,就没人敢排第一。”
“你说总不会有人会跟钱过不去吧?每年多少客卿削尖了脑袋向往我金家钻,只是那难度,啧啧啧,难如登天。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犯不着,知道不。小陆子。”
这最后一句话,陆川差点给气的眼斜嘴歪,定了定神继续说:“那么,只剩下最后一个可能,你们金家有孙家人假扮的,而且无人能发现。”
“而且,这个孙家人和乌家潜伏的孙家人关系不浅,互通情报。”
“不过这种可能性,其实也是我猜测中最坏的一种情况。”
“目前已知孙家在陆家村惊变出现过,马家也是,白家也是,甚至我怀疑这次事件也是,而且有很高的概率。”
“只是我没搞清楚孙家人为何这么恨天元大陆其他的大家族?一直搅风搅雨,不是隐世家族吗?”
金铭又猛喝了一杯茶,看的出来他是真的有些上火了。
嘴里嗤笑一声:“孙家人?隐世家族?你可别逗了。你知道吗?当年天元大陆的排名还不是这样,沈家第一,自号为神。墨家第二,人称为魔。孙家乃是第三,第四才是元家。”
“也不知道是谁放出的谣言,说墨家能控制鬼物,使用鬼物的能力。然后各大家族就慌了啊。”
“这哪里能让墨家一家独大?沈家带头以除魔的名义带领天下所有大家族进攻墨家,其中孙家是蹦跶的最欢的。”
“以沈家马首是瞻,一派狗腿子模样,可沈家也不是傻的啊,啥急先锋的事都让孙家干,这玩意又适合潜伏,你说不用白不用,对吧。”
“一来二去,孙家就被消耗空了。最后那一战具体如何不得而知,反正墨家覆灭了。沈家隐世,休养生息,依旧是名义上的老大,可实际上呢?谁都不知道。”
“孙家呢,彻底被打废了,不得不隐世,据说人丁稀少,都没几个好活头了。”
“元家这群伪君子就趁机活跃了起来,直接蹦跶到了第二,我这金家又出钱又出力的也讨不得好处,勉勉强强排名第三。”
“其他小家族基本没啥大变化。”
陆川听的一愣一愣的,“你啥时候知道这么多秘闻了?”
“你也没问我啊,这都是我家老头子闲着没事的时候就跟我讲讲过去的故事,都说元家那群伪君子得到了佛道的真传,千万别跟他们靠太近。”
“就两个字,虚伪,要是自己当初跟他们一样休养生息,估计现在排名还能往上窜一窜。”金铭老神在在的掏出一把折扇,歘的一下打开,显得一派悠然自得。
“这样一来就说的通了,难怪孙家喜欢搅动天下风云,怕是不甘心,这么多年的休养生息也够了。”
“哎,果真是多事之秋,外有鬼物不停施虐,内有各大家族勾心斗角,鬼物之势何时能止?”
“诶,我说,你这做了天机阁代理阁主以后思想境界真就不同了啊,好一个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棒。”金铭嘴角带着讥讽,给陆川比了个大拇指。
陆川摇了摇头,“有些时候真不是你想想,而是你坐在这个位置自然而然就明白了,不信你过来坐两天。”
“那可算了,还是我闲云野鹤比较好,我要是坐了哪些个位置都不太好,我还想要我家的项明月呢。”金铭挑了挑眉,笑道。
陆川一愣,认认真真的看了金铭一眼。“你这家伙看起来云淡风轻,其实看的比谁都通透。”
“那是,项明月这个女人,老子要定了。哼哼,我管她是不是比水家圣女还有权利的女人,你说我要是带她私奔算不算是为民除害了?”
金铭坏笑着,用力扇了扇折扇,扇面上的“英俊潇洒”被他挥的啪啪作响。
“你这思想觉悟......也不低啊。”陆川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希望事情如此简单就好了,但是...我还有不祥的预感,一种更加可怕的猜测。”
“什么猜测。”
“各大家族之间都跟「灸」有着不清不楚的牵扯,真空教又是脱胎至「灸」中,子游在「灸」中担任着什么样的职位。”
“你说「灸」会不会是孙家的势力,而所有各大家族高层早被渗透干净了,这才默许这种状况的发生,所以它才能一直苟活至今,没有被联手铲除?”
“......这......可能吗?”金铭啪的一下将扇子收紧,一丝冷汗从额头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