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思酌了一会儿,才立下了决心,并将一直长跪在地的张炽烈扶了起来。
“给你五个时辰。”他严肃地看着张炽烈说道,“若你五个时辰后还未回来,我将亲手斩断这凡人的尘缘。”
冥王给的日子是他在内心盘算来又盘算去才得出的最适时段,付水沫如今在这活着一时,他的命数将会牵动更多的不确定,凡间的秩序也会随之大乱。
一般一个凡人被改了命数,冥界会在一日内将其尘缘修正回来。而重生后的付水沫在凡间也才历了短短的半年,也就是冥界只过了六个时辰,所以还能余一些时辰去改命。
而天命门坐落在凡间的桃源之地,也遵循着凡间的规律。五个时辰对于张炽烈来说,已经足矣。
张炽烈抬头看着冥王,眼神里既是对于父王的尊敬之心又是感念他的理解之意。
“父王,我一定会按时归来。”他坚定而道,可是这椿妃魂力极为诡异,不知在锡山的其他人如今是死是活,“青木山的地仙和一众锡山生灵们也许都陷进了那妖女的法阵之中,也希望父王能加派人手去救他们。”
“你放心,你说的这妖祟所作所为极其恶劣。作为冥王,自然也需去了解一番情况。只是你这凡人,若一直待在冥界会有损他的身子。”
张炽烈看了眼一处的付水沫,心中早有打算:“父王,劳烦派人将他送到青木山静养,那里自会有人接应。”
冥王不知这凡人小儿究竟给他儿子喝了什么迷魂汤,能让其如此用心。
他甚至有些不相信眼前的张炽烈还是以前那无欲无求游荡在阴阳两界的神仙,他也不知道他该庆幸烈儿终于有了情义的认知还是该担心这种情义将会成为烈儿的劫数。
他只能默默地点了点头,肯了张炽烈的所愿。
可是作为一个铁骨男儿,冥王一直都以严慈参半的为父之道去对待张炽烈,从来也不会当着儿子的面去说些心头肉里的好话。
如今见着张炽烈执意要去那危险之地,他也只能悄悄地将自己未能说出口的那句话憋在了心里:烈儿,希望你一切平安。
见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张炽烈从付水沫身上取下了那个带着“朝”字的令牌,脸上淡淡微笑着说:“有了它就当是你在陪着我了,小水,等我回来。”
可是却没有人回应,张炽烈紧紧地捏住这个令牌,心里笃定着:他一定会让付水沫活下去,永永远远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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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传送阵的波动,张炽烈终于到了天命门的入口处,这里果然同传说一样是凡间最为桃花圣源的地方。但是却丝毫没有人气,甚至还能觉得四处都是魂流的迹象。
张炽烈警惕地将自己的灭生剑幻出朝着里面走去,他记得自己在书籍中曾经读到过部分描写这个地方的简略。书上说这个地方每一处都是场谜,而且千万不可信遇见的一切,不然就再也走不出去了。
张炽烈的坚毅之力从莲生堂开始就锻炼出来了,所以以后无论遇见任何魔障之事,他都不曾有过一丝念头的动摇。
这地方特别山清水秀,还有环环层雾随之而起。让他不经意间想到了椿妃的烟壶,不过此薄雾间蕴藏的是清透之气,与那妖女的乌烟瘴气截然不同。
这地方真适合静修,如同青木山那处一样,是个能让神仙在凡间停留片刻时的歇息之地。
他边走边打望着,却见到前方一穿着轻纱薄荷色的小童正候在眼前。
只是这小童见到张炽烈时,眼神微微有些颤动。
“仙者,为何来此境?”
还未等张炽烈回神,小童就自行开了口,他那笑盈盈的模样看着格外讨喜。
“你是?”
“老身是天命门的守门人。”
老身...听这小童的意思,他的仙龄应该还有些大。
“敢问神仙的法号?”
“天勤真人。”
“在下张炽烈,有幸遇见真人。”
小童依旧是那笑脸相伴的神情上下打量着张炽烈:“仙者,可是来替别人改命?”
张炽烈听了颇为惊讶,他不知小童为何会猜到他的目的。
“仙者,你可知改命之途非常人所遇,可能会遭遇羽化之灾。”
“可是这人的命,我非改不可。”
小童那惊讶之色一闪而过,又再次恢复如初的笑意:“仙者,你让我想起了一个老朋友。”
张炽烈疑惑地看着这小童,却见他从身间掏出了一琉璃状的瓶子。
“仙者,请让老身截取一小节你的头发。”他说完又两根手指将张炽烈的发梢裁了下来放进这透明的瓶子里。
“你可有改命之人的物件?”
张炽烈听了后有些犹豫,他是万般不舍将付水沫的令牌所递,自己的手不自主地就碰到了这个令牌。
小童见张炽烈的所举心中了然一片:“仙者,不用担心,改命之人的物件我用了就会还你。”
听见这句话,张炽烈才释然地将令牌递给了小童。
小童将令牌放进了瓶子里,只见瓶身从透明渐渐开始产生了混浊之息。只是一瞬间,小童的眉眼间有过一丝惆怅,但很快又被他的笑颜所弥盖。
“仙者,你要改命之人可是一介凡人。”小童替他颇为不值,“天命不可违,能改自身命已是逆道而行,如今你还要替一个凡人改命,你是要逆天啊。”
“天命门就是为我们这些敢于逆天之人而生,我自知你也不必劝阻。”
“罢了,老身一介小小的守门人自是挡不住你的去路,只是望仙者知,改凡人命可比改仙命还难。神仙命数并无定数,可以凭借天命门天然浑成的残酷道法修行所改。但是凡人从出生就定了所有的命,你若真要改会触怒天命门的神灵,遭遇极大的反噬。”
“我心已定,只要有唯一机会,我也要去试。”
小童无奈地摇了摇头,将手中的瓶子倒出令牌和发梢还给了张炽烈,微微侧身让开了道路言道:“只愿仙者这次能成。”
张炽烈礼节性地点了点头,将那令牌重新系回了腰间,朝着前方的小路踏径而去。
见他渐渐远去,守在原地的小童不住地叹息:“悲哉,真是悲哉。”
张炽烈自己心里其实早已做好了一切准备,只要有希望他就要想尽一切法子去抓住,哪怕前途漫漫,艰难险阻,他都会在所不惜。
想着间似乎还觉着有些刺激,作为一介冷情绝欲之人,人间的七情六欲本就勾不起他情感的波折。
可是付水沫每一次的举动,他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去关心去在意,甚至波动了他内心的那根敏感之弦。
他自己也万万想不到活了二十万年前,却在这半年间头一次遇见了一个能挑起他全身情绪的人。
原来这就是命运的轮转,但老天爷却和他开了天大的玩笑,原来他和付水沫之间不过是老天爷一不小心惶神安错了的缘分。
但是他可是从不屈服命运之人,他来到天命门就是要让老天爷重新把这缘分给继续错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