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瞳骤缩！
    路西法目眦欲裂，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斯旺。
    “这里是……”
    路西法低头。
    此刻的自己，竟然恢复了作为天使之时的身躯，背后的羽翼残破不堪。
    “我的意识之海。”斯旺微笑。
    “怎么可能……你不是应该已经死了么？”路西法低声说。
    “嘻嘻，你不是喜欢这副身躯么？那我就给你呀！”斯旺甜美地笑了起来。
    她优雅地转圈，向路西法展示自己诱人裸露的曲线。
    “路西法，喜欢么？占有了人家的身体……就要对人家负责哦，怎么能盼着人家死呢？”
    “你到底在做什么！”路西法怒吼。
    随着怒火，哀古死阳苍白冰冷的光线出现在了他手中。
    既然一次无法杀死，那就再杀一次！
    然而面对路西法的动作，斯旺面不改色，反而张开了波澜起伏的诱人胸怀。
    “来吧……全都射给我！”
    斯旺张狂地娇笑起来。
    路西法眼角抽搐。
    他将手中的死光扔了出去，可那光线却没有再前进哪怕半寸。
    反而爆发出十倍于前的光芒！向后蔓延！
    接触到路西法的瞬间，苍白的纹路像是瓷器的裂纹那样在路西法本就残破的身躯之上游走。
    这是他的灵魂。
    原本被他驯服的哀古死阳，此刻竟然开始反噬他了！
    这样在意识空间中的直接反噬，是致命的！
    斯旺捂着嘴轻笑着走到了路西法面前，打量着他正在开裂的身体。
    “路西法，对于域外魔……我的建议是，要么完全臣服，要么完全抵抗……”斯旺凑到路西法的耳边低声说，“如果想着利用祂们，就会是这样的下场。”
    安帕！！！
    久违的恐惧蔓延向心头。
    路西法，这位旧日天使，竟然罕见地颤抖了起来！
    斯旺这头恶魔……早就和安帕串通好了！
    难怪魔胎祭坛的孕育还没到尽头，她也会有这样的完整的魔躯！！！
    原来这些年，安帕一直在自己的背后，踩着自己的计划布局！
    今晚，是他收获的时候！！！
    自己开始依赖域外魔所带来的力量时，就已经落入了他的掌控之中！！！
    任何程度的恐惧都不足以形容路西法此刻内心的感受。
    他原以为域外魔不过只是对于人类而言不可名状……
    在他看来这些存在，就是高维度的烂肉而已……
    就连人格都要模拟人类来拟造。
    可如今那种恐惧却攫住了他的心脏。
    “不可能……我是天使！我曾经掌握着真实王座！”
    路西法怒吼着，他的灵魂深处涌出烈烈火焰，阻挡了死光的侵蚀，也毁去了大半个身躯。
    但被安帕逼上绝路的他此刻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路西法猛地将自己从这副全新身躯之中抽离，不顾一切地挣脱斯旺意识之海的束缚，拖着残破的灵体，飞快地逃向了格陵兰岛的深处。
    可是单纯的灵体无法在灰锡渊海中存在太久，他必须找一个活物短暂地占据它的身体。
    他选中了在冰层上玩耍的北极熊，随即向下俯冲过去。
    可下一秒，路西法透过北极熊的眼睛，看清楚了它玩的东西。
    两爪之间握着的是一只黑色的荷包。
    荷包口里，有两只猩红诡异的眼睛正在冷冷地盯着它。
    不等路西法喘息，那荷包口里流出了无数漆黑的黏液，形成的大网笼罩了他的新身体，这头巨大的北极熊随即溶解。
    然后被荷包尽数吸收。
    079打了个嗝转身，似乎是察觉到了悬崖之上投来的目光。
    它机灵地再转了个身。
    没有径直朝秦尚远的位置返回，而是跳进了海里。
    ……
    冰海的悬崖上。
    巨量的海水遮住了那只封印物微少的灵，那个暗红色的小点最终消弭在了漆黑的海里。
    斯旺收回了目光。
    “不重要了。”
    男人幽冷的声音出现在了斯旺的身后。
    斯旺转过身。
    低下头以示臣服。
    安帕摸了摸斯旺的头：“人类以这种动作表示对另一个物种的喜爱……诞生于恶魔也一样对吧？
    我很喜欢你，斯旺。
    不过这不是想要跟你交合的喜欢……允许我这么解释，因为我之前认识的一个人类医生会和他喜欢的每一个人类，或者不是人类的东西交合。
    人类很喜欢这种沟通方式，诞生于人类的恶魔应该也喜欢吧？”
    斯旺低着头，没有说话。
    安帕低声嘶哑地笑着，将目光投向漆黑的冰海之下。
    巨大而畸形的玛门本相正在冰海中挣扎。
    拍打着稚嫩的肉质羽翼哀嚎。
    “用上亿人类孕育四百年的，真正的恶魔本相，”安帕低声说，“这些人类灵魂中积攒的庞大负面灵质，足够让你拉上整个灰海堕落了……”
    “开始吧，斯旺。”安帕说，“灰海之上的，沉没。”
    斯旺闭上双眼。
    提炼自这片灰锡渊海跨越四百年的、人性之中最为纯粹的贪婪、妄念和暴戾源源不断地向着她奔流狂涌，汇聚为了实质的魔灵。
    “最终还是我赢了啊……秦翟。”斯旺睁开眼，低声喃喃。
    在斯旺猩红目光的注视下，那具本相终于展开了成熟的羽翼，飞向了夜空。
    “契约，万界沉沦。”
    玛门的巨大身躯在空中飞舞，像是跳着诡异的祈灵舞蹈，牵引着其上存在的虚无维度。
    灰锡渊海之上，包括灰海边境在内——
    早已在神弃之夜中尽毁、和废墟相差无几的两界，此刻正被无数来自灰海的杂质所拉扯。
    向着最底层的灰锡渊海坍塌。
    灰海之中挣扎沉浮的灵魂和物质，会在两界沉没的瞬间被归为物质与灵的灰烬。
    人类的存在形式会被彻底抹除，变成类似孕育这具魔胎的、养料一般的存在。
    “夏守……”
    安帕看向天空。
    “你不在了，他们又该怎么在这场灾难中活下来呢？”
    ……
    “沉没？”
    “白银之庭和黄金之国，连带着边境，向灰锡渊海沉没？”
    一声鸟类的哀嚎响彻天际。
    包括秦尚远在内的众人纷纷看向冰海之上的夜空。
    巨大的鸟类生物悬浮在半空，它的身躯庞大到足以遮盖夜空，双翼之上的羽毛像是由肉质结构组成的，披覆在它的全身。
    它向着夜空引颈嚎叫，于是无数暗红色的光芒沿着天穹从这颗星球的四面八方朝着它汇聚，勾勒出一道道诡谲瘆人的弧形。
    如果将积攒了灰海之中无数贪欲的玛门比作宇宙中的一座黑洞。
    那么现在向它汇聚、被它捕获的这些光芒，就是灰海之中人类所潜在的一切与贪欲有关、由贪欲引起的邪念。
    这些不断升华的精神灵质，就是恶魔诞生的原初之力。
    如果这些精神灵质并不凝聚成为恶魔，而只是源源不断的汇聚，那么用粗糙一点的比喻来说，玛门这个“黑洞”的质量和引力，就会越来越大。
    从而拉扯着边境之上的白银、黄金两界，向着最底层的灰海坍缩。
    “万界沉沦的舞蹈开始了。”
    夏素月说。
    “等到玛门跳完这支舞，两界就会彻底沉没，灰海之中的一切都会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