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外公最好啦！”
    洛洛雀跃地拉着简瑄的胳膊撒娇。
    “先好好吃饭，早餐要凉了。”郦漓放下手中的报纸，无奈地笑。
    洛洛夹了一只小笼包，啊呜咬了一大口。简瑄怕洛洛噎到，把雪白细腻的瓷碗挪到她面前，“你妈妈寄过来的特产，今早做成了红枣核桃豆浆，尝一尝？”
    洛洛吃得肚皮饱饱，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
    饭后，洛洛陪外公外婆去湖边消食。散步的路上，她听他们讨论近期公司的发展、商业上的趣闻、股市走向以及近期的政策变化。洛洛偶尔也会提出自己的疑问。大人们没有轻视一个基础知识不全的孩子，他们耐心地为她讲解，并且为她推荐了参考书单。
    洛洛受益匪浅，从善如流。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逐渐脱离了一直以来的“独居”生活，适应了简家潜移默化的精英教育，过得更加充实丰富。
    散步结束之后，郦漓去公司上班，简瑄遵守约定带洛洛去了滑冰场。
    今天是工作日，会员制的滑冰场只有寥寥几人。这让不喜欢社交的洛洛松了口气——每次一出门，好像人人都认识外公外婆，时不时有人过来打招呼，还要顺带夸她两句。洛洛学着外婆那样含蓄礼貌的微笑，觉得自己仿佛也成为了社交的一部分，很奇怪，很拘束。
    她抬头看向大屏幕，上面正在播放世界级花滑比赛的录像。一位接一位的花滑选手，穿着轻薄贴身、闪闪发光的赛服，舒展着春枝柔茎般优美的身姿，轻盈如冰上精灵。
    他们修长美丽的身躯下有着凛冽而旺盛的生命力、举重若轻的力量感，如此光彩夺目。
    一种名为欣赏的敬慕在洛洛的心脏生根发芽。
    洛洛在简瑄的陪同下开始学习滑冰。专业的指导老师辅助她穿戴好装备，然后由儿童教练进行一对一指导。
    “我们的训练首先从站立开始，保持双膝关节弯曲……对，身体再向前弯曲一点……是这样，重心向前……”
    简瑄在一旁看着，小姑娘严格按照老师的指导去完成每一个步骤。他发现洛洛有一个特质，一旦她遇到不熟悉的领域，就会变得谨慎、认真、无比专注。
    洛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尽管有护具的严密保护，在冰上摔倒七八次的身体隐隐作痛，这反而越发激起她的斗志。
    最后还是简瑄叫停了她的训练，“宝贝，你进步神速，甚至不像一个初学者，外公为你感到骄傲。但我们已经练习了两个半小时，过犹不及，再继续下去会对身体造成负担，今天先到这里，可以吗？”
    “好吧，洛洛有点饿了。”
    “外公也肚子饿了，想邀请我的小公主共进午餐，不知道她有没有什么想吃的美食呢？”
    “冰淇淋！”
    “好，这附近有一家空中餐厅，饭后甜点是美味的冰淇淋蜜汁烤面包，小公主有兴趣吗？”
    “好哦～”
    愉快的享用午餐时间，洛洛的食欲格外旺盛。她很喜欢面前的主食，金枪鱼海胆饭。夕阳般金黄的颜色，有着冰淇淋布丁的口感，满满的金枪鱼肉和海胆底下，压着不知道什么材料蒸出的绝顶好吃的淡黄色米饭，鲜香软韧，令人口吃生津，还有低温炙烤的和牛，柠檬椰汁虾，香浓蔬菜汤……
    洛洛比平时多吃了半碗饭，差点吃不下她心心念念的，格外清甜柔软的冰淇淋蜜汁烤面包。
    简瑄阻止洛洛吃下更多小甜品，把她抱在怀里，隔着毛衣轻轻按揉她撑得滚圆的肚皮。
    “其实我们洛洛的胃里已经塞满了食物，但饱腹感会延迟。缓一缓，一会儿该感到撑胀了。”
    “外公好温柔哦，如果是妈妈，肯定会说：‘不用管，她难受过一次就长记性了’。”
    “呵呵，那洛洛的爸爸呢？”
    “爸爸和外公一样温柔呀，也会阻止洛洛，然后和洛洛一起分析哪里做错了，以后该怎么避免犯同样的错误。然后这个过程一般不会超过5分钟，不然妈妈的耐心就会消失，告诉爸爸不要这么‘龟毛’，对小孩子要求太严格了。这样一想，妈妈一定是在很开明的环境里长大的吧？”
    “……”
    简瑄想到自己不但“龟毛”，还有着深度洁癖、维持着一贯的高傲体面的母亲，一时有些无言。
    他忽然意识到，可能正是因为从小被严苛对待过，涟涟才想要洛洛活得更加恣意快乐。因为没有得到过，所以更想要给自己的女儿。
    他有些感慨地微笑，摸了摸洛洛的头，“还以为我们洛洛不怎么喜欢运动，怎么做得这么好？摔疼了吧？”
    “还好啦，护具很结实，不疼的。洛洛可以不喜欢，不去做，但是既然选择去做，就一定要做到最好呀。”
    “洛洛是要拿到第一名吗？”
    “不是哦，洛洛只是要做到自己力所能及的最好，至于别人做得怎么样，我不会去比较，因为每个人的天赋和上下限不同，衡量标准自然也不一样，排名是没有意义的。爸爸是这样告诉洛洛的。”
    “邵翊辞把她教得很好。”听完简瑄的复述，郦漓有些沉默。
    “洛洛被教养的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好，他是一位合格的父亲。相比之下，涟涟的育女观念就不太成熟。”她也许是孩子合格的“朋友”，但不是一位合格的母亲。
    简瑄说：“我倒觉得，他们夫妻相辅相成，很互补。”
    “涟涟真正做母亲的时间不长，我相信她会成长为更完美的母亲。因为洛洛本身就是个很好的孩子，她和涟涟，不仅仅是爱与被爱的关系，她们母女之间，有着双向的、良好的联系。她们能够从彼此身上汲取到幸福与安全感，这是好事。”
    正在被外公外婆讨论赞扬的洛洛泡在暖融融的浴缸温水中，满足地喟叹一声，感到一身的疲乏都消散了不少。
    【洛洛，你身上摔青紫了好几处，虽然下午已经由家庭医生揉开上过药，一会儿不要忘记重新涂抹活血化瘀的药水哦。不然明天可能会身体不适，行动受限，影响到你的出行计划。】
    “知道啦。”
    洛洛打了个哈欠，又泡了几分钟，起身给自己擦药水。
    胳膊和腿部是青青紫紫的重灾区，根据007的指挥，洛洛把后背的擦伤简单处理了一下，这才换上睡衣，上床，入睡。
    运动量达标的洛洛睡得格外香甜。在梦中，她把物理学领域有份量的大奖拿了个遍，尤其是诺贝尔物理学奖，主办方宣布她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得主。她站在高台上独享最荣耀的时刻，从容自在地讲述自己的理论，和最顶尖的同行们交流讨论……
    第二天，中午。
    帝都大学的一家咖啡馆里，虞路合上笔记本的显示屏，略微讶异地望向洛洛，“你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
    小姑娘上翘的唇角就没落下来过，弯弯的眉眼有着令周围人愉悦的感染力。
    “在生日这一天的凌晨做了好梦，心情当然很好呐～”
    虞路略微思索，意外地问：“今天是你的6岁生日？”
    “是的呀。”
    虞路点了点头，看一眼洛洛空掉的盘子，把笔记本装进背包，朝她伸出手，“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先去听演讲。”
    “嗯呐。”
    洛洛自然地牵住虞路的手，领着他穿行长长的林荫道，往建筑物疏松的北区走去，第三大礼堂在校图书馆的西北方向，洛洛太矮了点，骑共享单车不方便，好在步行只需要十五分钟。
    虞路为了在占地广袤的帝都大学校园里顺利找到大礼堂，来之前还做了一些功课，但没想到洛洛轻轻松松就带他找对了地方。
    今天要来演讲的是互联网领域的领军人物，他的创业人生颇具传奇色彩。往日里空旷的大礼堂早早来了不少学生占座，他们都抱着书或笔记本忙碌自己的事，学术氛围很浓厚。
    洛洛他们是提前两个小时到场的，能容纳上千人的大礼堂座位已经不多，洛洛娴熟地带虞路找了靠窗的两个空座。
    “我们坐这里，到时候头顶的大屏幕会打开，而且这边透气比较好，结束后也比较容易脱身。”更重要的是，这样偏僻的位置，洛洛这样的小孩子面对的异样目光会少很多。
    洛洛推开一半的窗户，又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再过半小时，这里估计要人满为患了。”
    洛洛没得到虞路的回应，好奇地抬头，对上他若有所思的眼神。
    “干嘛这样看着我？”
    “你对这里很熟悉。”
    洛洛愣了一下，她上一世在这里念了半年书，能不熟悉吗？是她这段时间太松懈了，在帝都的生活太安逸，在朋友面前也放松了警惕。
    洛洛明白多说多错的道理，只回答说：“我外婆是帝都大学的校友。”
    “嗯。”
    虞路没有深究，他取出笔记本，和洛洛一起讨论几个编程问题。探讨结束之后，虞路从包里取出两套奥数卷子，洛洛继续翻他的背包，翻到了一本……
    哲学书。
    “《柏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尼采的书？你还看这个？”念出来好拗口。
    虞路的解题思路被打断，他放下笔，无奈地抬眼，“……安静，不要影响我做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