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着转着,听人报喜说酒儿回来了。
她一愣,这么快?
她瞪了一眼报信的丫鬟:“酒儿紧跟着就回来,你怎么不说一声的?”
“早知道我就不在屋子里转悠了,早早梳洗了去迎她去。”
丫鬟很冤枉:“夫人,奴婢说了的,您不是还说不习惯侯爷的称呼吗?”
周夫人想起来了,但她以为的马上是过两天,没想到是过一会儿啊。
到家的周欢酒自然被母亲拉着夸奖了半天,母亲那溢美之词让脸皮并不厚的她都羞臊了起来。
高兴的时光没多久,又有人来通传了:“夫人,周家那人来了。”
“那人”指的就是周誉,酒儿的生父。
每次他来,都是被她拦在挽园外的。
一开始拦了几次,这人便在挽园门口大吵大闹。
酒儿那时还未回宫,直接派人把他绑起来,丢回了周家的庄子去,他便也没再闹过。
只是隔三差五地,会过来缠着,企图想进来。
周夫人本来是眼不见心不烦的,但这一次......
“酒儿,如果阿娘想和离,你会帮阿娘的吗?”
周欢酒开心还来不及,重重地点头:“嗯!”
等等,头点重了,有点晕。
周誉大摇大摆地被带进来,一遍还大言不惭地说着:“夫人啊,你是终于想通了,要和为夫重修旧好了吗?”
“虽然为夫喜欢的是男人,但我们可以做知己、做姊妹呀!”
他极为自然地,又大咧咧地坐到椅子上,摊着手讲道理:“你看看,你也喜欢男人,我也喜欢男人。”
“我们喜欢的都一样,试问天下那个丈夫能理解自己夫人的,但我就可以完全理解你。”
自从发现周誉并不喜欢女子后,周夫人总觉得,他的坐姿、走路、嗓音等等,都带着些柔媚?
她不忍直视地别开眼。
周誉这次来的目的还是不变,想要住进这宽敞舒适的挽园,但他的说辞似乎改了。
他像是站在周欢酒的角度,想个慈父一样,语重心长地劝道:“酒儿虽然得太后宠爱,但将来最坚实的依靠,还得是兄弟。”
“陛下并没有将咱们赶尽杀绝,我虽然被夺了爵,但我的孩子们还能通过科考入仕的。”
“酒儿啊,书院的夫子说你弟弟的天赋很不错,不是没有金榜题名的可能性。”
“这太后和陛下对你再厚赏,那也是外人家。”
“你姓周,不姓贝。”
“将来和你最紧密的,还是同宗同族的兄弟们。”
他谴责周夫人:“酒儿啊,你娘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这关乎到你的未来,你的后半生。”
“而你这没心肝的娘,只顾自己痛快,和阿耶闹矛盾分家,是一点都不管你这个女儿啊。”
“阿耶才是真为你好。”
“你还不趁着你弟弟们没长大,把他们都接过来培养感情?”
“不然等他们长大后功成名就了,不认你,你才等着后悔去吧!”
“像现在,芝芝和你的弟弟们感情都更深了。”
“你要再不抓紧,将来他们偏心芝芝,酒儿可就真没兄弟支持了。”
如果贝婧初在这里的话,定会想起,原着里的真假千金故事,周欢芝就是和国公府里的男孩们都培养出了姐弟情,尤其是那个被封为世子的二郎。
等真千金周欢酒被找回去之后,就是格格不入的局面。
在府里有势力、有地位的人全都向着周欢芝,她一个人孤立无援,没人支持、没人心疼。
所有人敌视着她,算计她在宴会上出丑,毁掉她的名节等等。
然后全家被她投毒毒死了。
这次,周欢酒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被改变,但她知道,自己不需要靠那些所谓的兄弟。
周欢酒晦气地扇了扇面前的空气,小胳膊环住胸口,让人呈上刚才他啰嗦时写好的,墨迹还未干的和离书。
丫鬟把和离书递到周誉面前,周夫人不屑道:“周誉,你以为你自己那些儿子很金贵吗?”
“酒儿才不惜得这些。”
“你签了这和离书滚吧。”
周誉瞠目结舌地拿着和离书,质问:“你这疯妇什么意思?”
“你真敢与我和离?”
“你可想好了?你要真与我和离了,日后若有个什么,你们母女就是求我,我也绝不会原谅你们的!”
说着威胁的话,却是色厉内荏。
分明就是他自己见她们娘儿俩有用,扒着不放。
见他磨磨唧唧的,周夫人直接使唤人把他按住。
“字不会写了,手印会按吧?”
周誉被好几个人按着,抓住他的大拇指就往和离书上按。
他这时才看清楚和离书上的字样。
写的人不愧是挽园的人,和离的理由都是他为人下作,自觉配不上夫人,自惭形秽,遂和离。
周誉目眦欲裂。
“疯妇竟敢!”
“你毁我清名!”
周夫人都说倦了:“你名声七年前就臭了,哪里来的清名?”
被放开的周誉头冠都掉了下来,许久没洗过的头也散发出臭味,整个人没有一丝形象可言,像个无家可归的乞丐。
但他依旧仰着头,颐指气使。
“好好好,就看离了我,你们两个能落得个什么好下场,谁家女婿愿意养着丈母娘?”
“你个疯婆子,到时候别来求我,我是不会原谅你们的,我等着你们求我!”
被放开的一瞬,他还扑腾着上来,想撕毁和离书。
挽园的下人赶紧拿着和离书跑得远远的。
周夫人,不,李娘子。
李娘子神秘一笑:“你刚才说的那些东西,你以为我没有考量过吗?”
“那你要不猜猜,为什么我突然就坚定地要与你和离呢?”
一边的周欢酒到现在都没插话,生怕不太聪明的自己拖后腿。
只听母亲的声音带着无上的自豪:“因为我的女儿,根本就不需要兄弟。”
“她是大越最有出息的娘子,她自己就能封侯拜相、用无上功绩成为朝廷命官,起步五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