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安从痛苦中惊坐起,下意识地捂着胸口,大口喘着粗气,他茫然地四处张望,不知在寻找着什么。
大雨淅沥沥地落下,潜意识中静止的世界再度运转起来,不复之前的死寂,自己的记忆中好像有那么一瞬间世界都停止了,冰冷的雨滴在此刻都显得的温暖,杂乱的雨滴坠地也是那么的悦耳。
方明安望着石洞外的大雨,呆滞住了,过了一会,凝固的思绪才再次活跃起来,他像是受惊的兔子般,猛地站起,环顾四周,哪里还有记忆中的女人以及那柄猩红的长枪?
方明安再度陷入茫然,他低头看了看胸口位置,自己手捂着的部位完好无损,细细感受,也没有丝毫痛苦传来,他记起了不久前自己所遭遇的一切,那一切彷佛只是一个梦。
真的只是梦吗?
不再犹豫,方明安捡起地上的包转身走向洞口深处,他仔细感受着石洞,与记忆中的作着比较,所有都重叠在一起。
那如梦似幻的一枪让他心有余悸,随着不断深入,方明安的神色逐渐凝重,不得不放缓了脚步,身心都处于一个戒备状态,随时准备进入战斗。
不久前刚经历过死亡,那种无力,痛苦,绝望让他在此刻不由得紧张起来,即使那可能不是真实的,但切身体会到死亡的感觉后,绝对不会想经历第二次。
细密的汗珠不知何时布满额头,汗水顺着额头滑下,双唇紧闭,他只能勉强看清三米内的物体,其余的地方完全黑暗笼罩在黑暗之中,当中是否存在着敌人,他不得而知,而未知往往代表着最大的恐惧。
方明安硬着头皮往前走去,可没走几步,他停了下来。
一道岩壁出现在视线范围之内,石洞的尽头到此为止。
方明安没有第一时间向前,而是四处打量了一圈,确定了与脑海中印象一致,他才缓缓挪了过去,印象中的石洞天然部分就在此处,剩下的部分全部是人为开凿的,但眼下的情况是,石洞少了人为开凿的那部分。
石壁并没有人工的痕迹,检查了一圈,也不存在暗道,暗门等隐藏通道。
真的是梦?
方明安再三检查,确定了自己已经走到了石洞的尽头,尽管有再多疑惑,他还是沿路返回。
当他回到洞口时,雨已经停了,走出洞口,雨后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大雨过后的空气不再燥热,充足的水汽让其变得湿冷,疯狂地钻入毛孔,方明安感觉到阵阵凉意。
无论如何,都要将这里的情况告知给军方的人,让他们接手这件事情,这已经不是自己能解决的事情了,弥山之中藏着太多秘密和危险,同时也在酝酿着未知和恐怖,这一份定时炸弹迟早有一天要爆炸,一定要在它造成危险之前将其解决。
现在已经知晓的嗜血触手,生死大厅,一个比一个诡异,不知这两者之间是否存在联系,这有待调查,不过那都不是自己的事情了,等集训结束后,就由军方接手。
另外,禁区这边已经调查的差不多了,将最后一片区域走完后,就可以离开了。
方明安如此想着。
相较于夜晚,野兽的活动范围小,时间短,大部分的野兽都属于昼伏夜出,如果不是被打扰了,或是有其他生物踏足了自己的领地,一般都会选择找个凉爽的地方待到夜幕降临后,再出来活动,因此新生们都在这个时间段内活动,避免遇上野兽,争斗不停地上演着。
下午四时,方明安出了禁区,他没有再发现其他怪异的事情,它也更加确信了,军方没有将这片区域纳入到监视范围,这也就导致了军方对里面的情况一无所知,当然,这仍属于自己的猜测。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们给每个人都发了一份地图,上面明确标出了这块区域,让大家不要靠近,也就避免了伤亡。
但遗憾的是,本来是将禁区当成自己的庇护所的,但现在看来,只能另寻他处了。
正常来说,方明安应当参加的是序者的集训,在那里,他才能获得相适应的锻炼及指导,而目前所参加的集训,是针对普通人之间的,以自己的身体素质和实力,完全可以做到横着走,但那没什么意义,出风头的事情他不想去做,安安稳稳拿个保底,确保自己能通过集训就足够了,所以他一开始便打算,在获得足够的木牌后,就找个地方等到集训结束。
第二日也即将结束,据他估计,淘汰的加上弃权的应该不在少数,再加上弥山的范围足够大,找个隐蔽的地方应该不成问题,方明安抬头算了一下时间,太阳快要落山了,得赶紧找个地方躲藏。
他打算去西区,那里地势复杂,水源也较少,应该鲜有人去那,同时,这里离禁区比较近,自己完全有能力在太阳落山前赶过去。
说走就走,方明安立刻朝着西区飞奔过去。
不出他所料,他几乎没看到什么人,尤其是西区接壤禁区的这段路程,更是看不到一点人影,只有在进入西区一段时间后,才看到寥寥几个人活动,他特意避开了他们。
方明安将速度保持在了正常人的水平,在行进了一段路程后就停下来休息,就在这样的速度下,他还是成功的在日落之前赶到了目的地。
方明安看了一眼天色,距天黑估摸着还有十几分钟,他也不着急,借着残存的余晖,走到一堆碎石前,打量了起来。
他捡起一块碎石,仔细查看,碎石边缘比较平整,存在利器削过的痕迹,他随即又拿起另外几块碎石,这几块的边缘处凹凸不平,显然不如前一块那么平整,方明安将目光放到其余碎石上,更是如此,他闭上眼睛,脑海中还原出当时的场景。
这原本应该是一整块石头,被人用利器一点点削开,只不过到了后面,利器变钝,不如之前的锋利,那人只能用蛮力一点点凿开,在取走想要的部分之后,便留下一地碎石。
方明安缓缓睁开双眼,扫视一圈,走到不远处的山壁面前,一块石头正正好好的堵住了洞口。
在方明安盯着石头时,它被推开了一部分,里面探出一个脑袋,谨慎地打量了一圈,在看到有人站在外面后,迅速缩回脑袋,将石块重新移回去,填满洞口,可不过两分钟,石头再次移动,只不过这次将整个石头移开,将石洞完全暴露出来,那人也从石洞走了出来。
那人蓬头垢面,苦着一张脸,看着方明安,说到:“不躲了,不躲了,木牌你要拿走就给你,大不了淘汰就是,反正老子也不想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再待一分钟,吃不饱,穿不暖,到了晚上还得被外面的畜生惦记着,谁爱玩谁玩,反正我是……”
话还未说完,他看到一个东西朝自己抛来,下意识地用手接住,凉凉的感觉从手中传来,他摊开手,一颗青里透红的野果停在手心,也不管有没有毒,将野果整个囫囵吞下,顾不上品尝味道,只管大口嚼咽,连果核也整个吞下后,砸吧砸吧嘴,才感觉到弥留在口腔中的酸甜,他又回味了几下,随后眼巴巴地看着方明安。
“不请我进去坐坐?”方明安打趣道,并朝着他又扔了几颗野果。
那人伸手接住,没有着急吃下,而是示意方明安跟上,随后转身走进洞口,等方明安进来后,他拉着串在石头上的绳子,重新将洞口堵住。
方明安借着火堆,将洞中的一切尽收眼底。
一张藤条编织的床摆在洞口最里面,背包斜放在旁边,里面除了一张地图外,再无其他东西,靠近床头的位置,一把布满缺口的匕首斜躺在那里,几个压缩饼干的包装袋被随意扔在角落,旁边则是一个空水瓶,除此之外,就只剩下一团快要燃尽的火堆和几根木柴。
“坐。”那男子检查了一遍石头,确认固定好后,随意地说道,即使他是冲自己的木牌来的,那也无所谓了。
方明安没有客气,坐在了地上,他伸出手,微笑着开口:“认识一下,我叫方明安。”
他走到角落,拿起仅剩的几根木柴,一股脑地全扔进火堆,走到方明安不远处坐下,随后也伸出手与方明安握了握:“谢筠。”
方明安没再说话,而是开始整理起背包,谢筠则将对方递过来的野果在自己不干净的衣服上抹了抹,大口吃下,几颗野果不过片刻便被吃尽。
在他还未再次开口询要,便看到对方递来的压缩饼干以及半瓶水。
“干净的。”
谢筠默不作声地接过。
等他吃完,方明安这才开口:“最近弥山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谢筠一脸奇怪地看着他,想了想说道:“哪会有什么事?两天了,不都是一个样,为了那木牌大打出手,要我说,留住自己的那一个通过集训就行了,没必要为了那点奖学金拼命,不值当。”
方明安没得到想要的消息,却也不急,随口问道:“西区的情况呢?”
听到西区,谢筠来了劲,“蹭”的从地上窜起,破口大骂:“一提到这个,老子就来气,到底是谁安排我从西区进的,这破地方,吃的喝的本来就少,还被那几个家伙夺了去,到了晚上,那群畜生又跑出来作祟,白天晚上都不得安宁,许多人见状直接就跑了,来这地方算我倒霉。”
“那你为什么不走?”
“我……我……”
谢筠哑然,似是想起了什么,连忙说道:“对了,今天早上我看到一架直升机将西区的一个人接走了,你猜为什么?”
“猜不出来,你直说就行。”
“他觉醒了!”
“说详细点。”
“这我也是从别人那打听来的,听说他在跟一头野兽搏斗的过程中突然就觉醒了超感,当事人也猝不及防,随后就被直升机接走了。”
“别的区有吗?”
“有的,好像还有几人,但具体多少不清楚,也都被接走了,据我猜测,这次集训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这批新生在搏斗对抗中激发自己的潜能,觉醒超感,成为序者。”
方明安思考了一会,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这次集训的目的应该就是筛选出潜在的序者,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去尝试一下呢?”
“序者有什么好的?有实力就能解决一切问题?不还是得为了生计投靠到别人门下,替他人卖命?说到底他们也是人,只不过是强大一点的人罢了,既然是人,那就摆脱不了那层枷锁,被权钱名约束,这是必然的。”
谢筠喝了口水,继续说道:“这个社会还是那个有钱有权说的算的世界,那些序者口口声声说的新秩序到底只是一句大话,空话,到头来不还是臣服在现行秩序之下?有钱有权依旧能为所欲为,他们能改变吗?改变不了。”
方明安沉默了半晌,随后笑了起来:“你倒是看得通透。”
谢筠也笑了起来:“也不瞒你说,我家里也有几分小钱,也雇佣了几个序者,即使我什么也不做,也足够我花一辈子,也就没那个必要成为序者,我也不稀罕那超感不超感的,在我看来,那东西只是花架子罢了。”
方明安不置可否。
“你呢,兄弟?”谢筠坐在方明安身侧,问道。
“我吗?团圆,安稳,幸福。”
方明安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