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孑内心很期待。
虽然烛九在大刀阔斧地砍价,但他相信自己略施小计,定能勾的这穷途末路的死刑犯对自己掏心掏肺掏灵石。
他将与沧无语的传讯符挂上,后者很兴奋,直夸他孺子可教也,说自己是不世军师,年轻时打便天下无敌手。
一年轻英俊,一老奸巨猾,二人联手,势必三千越甲可吞吴!
沧孑心底涌起热血,对争执不休的两人道:“不如就先请仙子上来一叙。”
龟公想了想觉得可行,清倌这般出彩的人物,只一道声音就能让那么多人神魂颠倒,这要是见上面还得了。
于是他将人请上楼。
烛九坐上了二楼观景台,一道意趣横生的栏杆横在跟前,这位置,恰能看见底下打的激烈的楚弋和凌渊寒。
底下人也恰能将这儿一览无余,他们一只眼睛看打架,一只眼睛看调情,应接不暇。
视野极好。
烛九翘着腿坐在座椅上时,像闲来无事的富贵散人看梨园武戏。
沧孑进来时就是这么个感觉,他觉得这想法有点可笑,筑基期的死刑犯如何自在?
烛九听见脚步声,侧眸瞥了一眼。
烟蓝的色调勾勒出一道欣长出挑的身形,清秀的根骨,水墨画的眉眼。
温润蕴泽,毓秀芬芳,芝兰玉树,清风朗月。
看着人时,眼中自含三分温柔闪烁的笑意。
望之心旷神怡,神思摇曳。
星君倒吸了口冷气,“兄弟,你好香。”
“不是,我的意思是他好会啊!该说不说,这清倌有点手段,跟他一对视,我觉得他真的很爱我。”
烛九沉思道:“这么多买主,他只见我却不见别人,还不是因为我在他心里是独一无二的?他对我是真心的!”
“?”
星君见鬼般道:“……你不能栽了吧?”
烛九笑笑:“你猜。”
沧孑捕捉到烛九眼中的惊艳之色,对沧无语说了句话。
沧孑:此局已成半数。
沧无语捋须一笑,羽毛扇一晃:善哉。
沧孑姿态优雅地向烛九颔首示意,然后坐在茶桌另一侧,每一个动作都赏心悦目的紧。
他先是眼波动人地朝烛九莞尔笑,然后黯然地垂下眼睫。
这谁顶得住,烛九立刻就问:“公子为何事烦忧?”
沧孑温柔又蕴含淡淡哀伤道:“想到与仙子只有这一夜情谊,有些心伤罢了。”
烛九闻言也失落地叹了口气。
气氛如沧孑所料,低落下来。
他内心自信一笑,正准备按计划说出“但我会永远记得仙子的卓绝风采”之类的时,忽听烛九言辞深情恳切。
“无妨,公子既爱我,不如随我一起死,咱们继续做亡命鸳鸯!”
沧孑:“……”
他脑中迅速翻着自己倒背如流的《绝世清倌一百天速成攻略》,发现这题没教。
但不慌,他有军师。
沧孑:此题何解?
沧无语微微一笑:风吹哪页读哪页,哪页不会撕哪页。
即,转移话题。
沧孑丝滑地轻笑一声,见果然勾的烛九眼神怔忪,早已忘却前言。
他道:“烛九仙子可知我名讳?”
烛九:“那我上哪知道嫩?”
沧孑:“?”
烛九咳了一声,掐住嗓子重来一遍:“不、我是说,公子如何称呼?”
沧孑低眉笑:“楚倌虽有花名,但我与仙子投缘,只愿袒露本我,家中长辈都唤我清甜,仙子不介意的话,也可如此。”
烛九闻言,自然感动的眼波荡漾,“那甜甜也别喊我烛九仙子了,多见外,就喊我九九吧,寓意长长久久。”
沧孑:“……”仙子您有点土您知道吗?
烛九兴致勃勃,像第一次见男人的油腻女人,欢喜道:“你与我,甜与久,你就是我的舔狗。”
说着还朝他眨了下右眼。
沧孑:“…………”钱难挣,屎难吃。
他用尽毕生内涵才稳住脸上表情,但成功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头皮发麻。
沧无语这种老树都被镇的头脑发懵。
他:委屈你了甜甜,再忍忍,干完这一票,还有下一票。
别人都是望子成龙,他领先一大截,直接卖子求荣。
沧孑:“……”绝望的心,颤抖的手。
烛九嘴抹猪油,继续输出。
“甜甜,我已明了你的心意,待咱们九泉之下,我必对你一心一意,绝不变心。”
“既然横竖都是死,还给这青楼送什么灵石,天一亮我就先杀你再抹脖子自杀,可好?”
沧孑:“……”
话题重回原点,但解题方法不变。
沧孑又轻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时常忧虑未来,如何全身心享受当下?”
然后复述沧无语的话:“黑夜不思白日事,逍遥几日是几日。”
烛九如听箴言,要死的悲伤都冲淡了不少,见知音般直点头:“此言有理。”
“那咱们就在这风雨飘摇朝不保夕的夜色里,酣畅淋漓地交合吧!”
那声音,那情态,简直像范进中举那一刻的激越。
眼看着已经激动的要来把他拖上床。
沧孑:“……”不是,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按照原本的计划,他是要掌控局势的来着。
沧无语:“不慌,还有一计!”
沧孑松了口气,如释重负:族长请讲!
沧无语:酒色财权下,尽是亡命徒,美人灌酒,谁顶得住?灌她!
沧孑心一定,招呼龟公上最好的酒。
烛九却竖起食指,笑笑摇头:“不饮酒,只喝茶。”
沧孑常年揣摩别人话语神情,很轻易便抓捕到这几个字中的不可动摇和冷静。
他若有所思,觉得这其中应当有什么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美人怎会忤逆?
沧孑换言上最好的茶。
龟公正要点头收到时,烛九伸着脖子问:“喝茶收费吗?”
“……”
烛九见龟公卡壳的神情,立刻明了。
她朝星君不忿道:“看看,垃圾场所诱人花钱果真润物细无声,还好我事前问了,否则岂不是白白糟蹋灵石?”
星君:“……不是,美人在呢,你不得装一装啊?”
烛九声音一顿,讪笑:“有点道理,太抠门如何留下一个好印象,他又不是百合,还是需要维持一下表面功夫的。”
“必须让他看看我的财力!”
星君欣慰一笑:“孺子可教也。”
烛九看了眼沧孑,给他一个“为你倾尽天下又何妨”的媚眼,然后转头对龟公气势如虹道:“上一杯最好的茶!”
“好嘞!”龟公才挪步突然又回头,一脸迷茫道:“一……一杯?”
烛九微笑:“然也。”
两人:“……”
要不是那五十万的储物袋就在你腰间挂着,你已经被轰出去了知道吗?
都快死了还这么抠!
龟公脸上的表情仿佛被大风刮过,他勉强笑道:“仙子,您自己不喝吗?”
烛九奇怪道:“那不就是给我喝的吗?”
“你们楚倌不是有职工福利的么,他喝那个就成。”
两人一军师终于彻底沉默了。
从来没觉得一个人是死刑犯这么合理过。
沧孑:族长,您这,行不通啊。
沧无语揪着羽毛扇,一脸严肃:别慌,老夫有自己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