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父子几个也敏感地看了过来。
沈艾青说:“檬檬对咖啡过敏,他沾不了一点咖啡的!”
江叙望着她,表情平静,无声地笑了。
仿佛在说:‘阮檬过敏你倒记得清楚呢。’
沈艾青反应过来,呼吸一滞,张了张口,艰难出声:“江叙,妈妈不是……”
“没事。”
江叙垂眼,唇边依然挂着笑,却并不让人感到安慰。
只觉得他仿佛快要碎掉一样。
白衬衫松松地穿在他身上,更显瘦削。
【宝宝!我的宝宝!妈妈心疼你!】
【红温了!我现在就要鲨光这里所有人!谁都不许欺负我的宝!】
“我知道阮檬咖啡过敏,所以这些年都没端过咖啡上桌,都是让王妈做好咖啡放在厨房,我自己吃完饭过去拿的。”
“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你们慢用。”
江叙颔首示意,转身的动作毫不拖泥带水。
他并没有质问为什么。
为什么记得阮檬咖啡过敏不记得他牛奶过敏。
为什么只是他自己喝咖啡都不让端上桌靠近阮檬一点。
就是这样默默接受,什么都不问的态度,会让人心里控制不住地蔓延出愧疚的情绪。
但愧疚这样的情绪,江家人从来都不会放在江叙身上,在他们眼里,一直以来都是江叙做的不好,他们做的很到位。
可是却有那么一天,让他们发现,原来他们有对不起江叙的地方。
这让一直以来都坚信自己不亏欠江叙什么的江家人,无法接受。
心里难受又烦躁地拉扯着。
沈艾青望着江叙的背影,表情难堪,沉默着不发一言。
江云天看她一眼,心里也觉得不是滋味,语调生硬地开口叫住江叙。
“行了,跟你妈置什么气,当年你妈为了生你可是险些去了半条命,这些年记性不好也是常有的,你妈到底还是关心你的。”
江叙都想笑,也确实转过身冲他们笑了笑。
“原来妈是为了生我险些去了半条命,不知道的还以为妈是生了阮檬呢。”
工作电话进来江云天也顾不上来,拍桌怒道:“江叙!注意你对你妈的言辞!”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随口一说,我知道你们记性不好,为了避免下次再发生这种事,我还是帮你们回忆一下,我是哪一年发现牛奶过敏的好了。”
“嗯……”江叙想了想,“其实我也记不太清了,小时候一直都有跟你们一起喝牛奶,大概是小学二年级吧,喝完牛奶带着一身红疹子去上学,是班主任发现我可能对牛奶过敏的。”
“我不懂事,以前一直以为是被虫子咬了。”
“我记得,那天班主任送我回家准备跟你们说这件事,但你们都不在家,那时候家里的阿姨说,你们带阮檬去游乐场了,我才想起来那天是阮檬生日。”
“之后我就自己记着我不能喝牛奶这事,这些年都没喝过,我以为你们会注意到呢。”
“原来……”江叙低笑一声,面上瞧不出一丝愤怒和怨憎的情绪,他只是很平淡地说起这些往事。
“我的习惯、喜好,真的没有人在意啊。”
餐厅比之前更安静了,仿佛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安静到有些窒息。
阮檬注意到沈艾青眼圈微红,连忙开口:“江叙,沈阿姨她当年难产之后身体一直都不大好,有些事她真不是故意忘记的,女性的身体在生育之后会产生各种各样的后遗症,希望你能理解,不要因为这些事责怪她好不好?”
【老子一拳打在他的上巴上!生完孩子记忆力是会下降,但也不至于这么多年连自己的孩子对牛奶过敏都不知道吧!但凡关心一点呢!】
【讲个笑话,亲儿子二十三岁了对牛奶过敏不知道,保姆的儿子二十三岁了咖啡过敏碰一下都应激,你这记性不好挺随缘的哈。翻白眼.jpg】
“我没有责怪她啊,”江叙莫名道,“我陈述事实而已,难道有关我的一切你们都记得,都在意吗?大家不是都只记得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吗?”
“你既然是既得利益者就不要在这里添油加醋了吧,继续享受他们对你好就行了呀。”
阮檬语塞,脸涨得通红。
他无法否认。
“江叙,如果你真的很在意我的存在,我现在就可以搬走的!”
阮檬说着就要起身。
江景佑先一步站起来按住他,“檬檬你别动!”
“江叙,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今天闹这一出,最终目的就是想把檬檬从家里逼走是吧!”
“二哥,我真没这个意思,我只是陈述事实,你非要否定我也没办法,就算我真想赶阮檬走,恐怕在这个家先被逐出家门的人,只会是我吧?”
江叙眼眸中含着带有冷意的讥讽,嘲得人不敢直视他的双眼。
江景佑:“你这是露出本来想法了?”
江叙叹了口气,用一种难以言表,还有些怜悯的眼神看着他,“你拍戏的时候真的能看得懂剧本吗?会不会经常跟导演产生矛盾,因为你只想按照你心里想的意思表演。”
江景佑瞪大眼睛,骂了句脏话。
还真他吗让江叙说中了,导演总说他看不懂剧本,改来改去都不是原本的味道了。
可他这些年拍的电视剧和电影口碑不都挺好的?就算是按照自己的意思改,又怎么?
“你才看不懂剧本!”
“够了。”
江云天低声呵斥,言语间充满大家长的威严气度。
“我看明白了,你还是在不满,那有些事我也不瞒你了。”
“你出生之后,我的确因为你险些要了你母亲的命,怨恨过你,但我不是没尝试过接受你,是你在成长途中太让人失望了,哪怕是到现在你都在怨恨这个家!”
“但不管怎样,该给你的环境,我自问没少过你半点,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就不能学会向父母服软吗?”
这或许是江云天这样严肃古板的父亲在这个家里鲜少的情绪外露。
江叙冷嗤:“你不觉得你讲话有点好笑吗?”
气氛都烘托到这个份了,他不借势发作一下,还真辜负了这些人轮番上阵。
“你的意思是,你指望一个几岁的孩子打小就听话懂事,哪怕他受到了不公平对待,世界以痛吻他,他要报以为歌?”
江叙清冷昳丽的脸上满是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