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叙抬眼看他,发出疑惑的声音:“嗯?”
司宴礼也搁下了筷子,拿起手边准备好的湿巾慢条斯理得擦拭,而后移动视线落到了江叙身上,开口道:
“我偏好清淡,你有什么喜欢的菜系可以跟月姨说,若是之后每一顿都跟喂猫似的吃,只怕在你身上拴跟绳子,带出门就要飞起来了。”
江叙挂在唇边礼貌的笑微微僵住。
看起来这么好亲的嘴,是怎么说出这么毒舌的话的?
他看起来有那么瘦吗?
弹幕亦是笑成一片。
【二爷这种淡人嘴里的幽默,有、太好笑了。】
【栓根绳就能飞起来哈哈哈,学会了,回去就这么说我的细狗男朋友!】
【哈哈哈姐妹你男朋友知道你在网上这么宣传他吗?嗯……等等,大家都是开玩笑,你来真的啊?带上小丑面具.jpg】
【坏了,她是真有男朋友,你们还在这嘎嘎傻乐呢?】
【你不也乐着呢,老大不许说老二!】
【啊?我也有男朋友呀。对手指.jpg】
【…………叉出去,都给我叉出去!】
片刻的无语过后,江叙反应很快,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司宴礼,因为他这句话愣怔了许久,而后垂下眼眸。
光影对好看的人都是偏爱的,长而浓密的睫毛在江叙脸上打出一道阴影,将鼻梁也显得挺翘极了。
“……怎么了?”司宴礼险些以为自己话说重了,开始反省自己。
刚才那句话实在是在打量了江叙瘦到能看到手背青筋之后,没忍住脱口而出的。
“没什么,”江叙平复好心情,勾起浅笑,“就是没想到还会有人在意我喜欢吃什么,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我喜欢什么这种问题。”
“二爷既然问了,那我就不扭捏了,我喜欢重口一点的,不一定重盐,但爱吃辣,有时候还挺喜欢一些垃圾食品的。”
后四个字一出来,司宴礼的视线就扫了过来,不说有多冷,但一个眼神过来就能让人知道他不赞同。
“辣可以。”他只说了这三个字。
显而易见,垃圾食品不可以。
月姨在旁边听着他们的对话,忍不住露出笑意,也开口参与进来:“江先生还是别想垃圾食品了,你脸上都快瘦的没有肉了。”
江叙从月姨的笑意中品出了几分‘二爷已经很久没笑了’的这种欣慰感。
果然,管家文学虽迟但到。
江叙不大赞同,抬手捏起脸颊上的肉,反驳道:“这难道不是肉吗?”
司宴礼扫了一眼,手指微动,捻了捻,扔了手里的湿巾起身,锐评:“有,但不多。”
江叙:“?”
他原本以为司宴礼是老干部挂的,第一印象果然不可取。
二爷虽然叫二爷,二爷的网速可比爷爷辈的快多了。
想想也是,司宴礼这几年深入简出,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澜园里面,还能玩一整天的琴棋书画吗?
果然,人类是离不开互联网的。
就算是霸道家主也不能免俗。
这样的司宴礼还挺有意思。
江叙起身追上男人的脚步。
既然司宴礼是这个调调,那他一直装乖也没什么意思了,擦出火花才有意思。
“二爷!”
安静的院落里,江叙清朗的青年音尤为明显,让院里的人都忍不住看向他。
司宴礼脚步微顿,继续往前走着,不多时身旁就刮起了一阵小风,也多了一阵脚步。
“谢谢二爷给了我一个落脚的地方。不过我还是有个问题想问问您。”
“说。”
司宴礼侧目扫了一眼,院里昏暗的光模糊了江叙美到带有攻击性的脸,这会看起来透着几分静谧的温柔。
“我之前也听过二爷的大名,但没想到向我伸出援手的会是滨海这样有名的大人物,有些惊讶,今晚就更惊讶了……”
“二爷明明可以将我安置在别的地方住,又或是借我一笔钱让我去住酒店,可却偏偏派人将我接到了您的私人住所,还贴心安排好了一切。”
“刚才在餐桌上还注意到饭菜并不十分合我的胃口,就算是在我以前的家里,都没有人对我这样好过,所以……”
“我能知道二爷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吗?”
身旁的青年小嘴叭叭,司宴礼却没怎么听进去,余光总忍不住注意着江叙说话时跟着嘴角动起来的脸。
江叙在餐厅自己捏自己脸证明脸上有肉的时候,他就觉得看起来挺好捏的了。
这会近距离看着就总忍不住去注意江叙的脸,都没怎么处理他的话。
江叙说完,长廊就安静了下来,半晌都没听到男人出声。
他抬眼看了去,走廊明明灭灭的灯光勾勒出男人凌厉俊美的侧脸线条,暗色调和他的契合度很高。
司宴礼抽回自己跑偏的思绪后,迅速消化处理了一下江叙刚才说的话。
他给不出答案,于是没有回答,不动声色轻巧地把问题抛了回去:“这就算好了吗?”
江叙:“对我来说算。相信二爷接一个陌生人来澜园之前,一定已经提前做过背调了, 对我的信息大概少之又少,我在江家就是个透明人,或许您还会得到一些不太好的负面评价,比如——”
“我是个性格孤僻乖张,不仅一事无成,还只会闯祸的孩子。”
司宴礼停下脚步,眸光静静地看着他,直到江叙说完,他才淡然地开口:
“既然是背调,我查到的东西就不会只有你所说的这些浅显的东西。”
其实他没特地调查过江叙,对江家的了解早在和云天集团合作那会就已经该查的查了。
大致知道江家的家庭构成情况,以及江云天三个儿子的情况,还有那个阮檬。
得到下面人传来的资料时,他只扫了一眼阮檬和江家的关系,便不喜地放下资料,鸠占鹊巢的行径,没什么好看的。
直到无意中听到江叙一人舌战一群江家人,司宴礼才确切地清楚,资料上寥寥几笔的江云天的小儿子,被鸠占鹊巢之后在江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司宴礼出神回想之时,江叙歪起头看他,微扬嘴角问道:“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二爷是对我动了别样的心思,所以在我向您寻求帮助的时候,直接让人把我带来了你的私人住宅?”
“这是你心里希望的答案吗?”
司宴礼仍是反问,回望江叙的眼神不显山不露水,像是蒙了一层雾霭,什么都看不真切。
他既不戳破江叙打那通电话的小心思,也不点破自己内心深处那点不能与外人说的隐秘。
在寂静庭院中,他们互相看着彼此的眼睛。
【你好,我这边的答案是直接do!】
【干就完了↓干就完了↑干就完了←干就完了!】
【楼上的,你为什么突然放歌?】
【天时地利人和,这不关上门去房间聊,合适吗!?当然,你们要是玩什么假山play我也不是很介意。扭捏.jpg】
“二爷是我离开江家之后遇到的贵人,不管二爷想要什么,我想,从我自己踏进澜园的大门,我的答案就已经给二爷了。”
江叙挂起乖顺的笑容,将顺从摆在明面上。
可无论是他,还是司宴礼,都知道这样的乖顺只是假象,他们实际上都是在讨要各自想要的东西。
司宴礼凤眸微眯,江叙想要的他大概知道,那他自己呢?
沉寂了三十多年的心跳,在青年拦住车,打开车门闯进来的瞬间,便不再平稳。
司宴礼不可否认,他对眼前的青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此刻青年就站在属于他的私人地盘,就在他眼前触手可及的地方,他随时都可以得到自己感兴趣的。
这所院子里的工作人员在月姨察觉气氛不对的时候,便指派到别的地方去了,此时这里只有他们。
司宴礼身上同他一样低调内敛的木调香水味缓缓朝江叙逼近,脸颊上指腹的温热触感和不轻不重的力道,像错觉一样。
直到男人收手退开,江叙才反应过来他是被捏脸了,挑起眉尾。
就这?这就完了?
“早些睡。”司宴礼沉声道,淡色的薄唇抿起一抹浅笑,昭示着他此刻的好心情。
【?】
【不应该是一起睡吗?】
【二爷,你还是太客气了点,对不起你这霸道的称呼。】
“睡不着怎么办?”江叙上前一步,“下午睡多了,这会精神得跟狗一样。”
司宴礼想了想:“那我跟澜园门口的安保说一声。”
江叙:“什么?”
司宴礼轻笑一声,说:“让他们下班。”
江叙:“……”
不要需要出现的幽默出现了。
三言两语间,他们之间的关系在彼此的心照不宣下发生了进一步的变化,并且双方都适应得挺好。
在走廊口分道回房之前,司宴礼的脚步突然顿住,问了江叙一个问题。
“你想要什么?”
大方向他大概知道,但江叙具体的职业规划,他想还是要询问一下本人的意见。
江叙也顿了顿,思忖片刻后开口:“二爷觉得我这张脸,去拍戏,够不够格?”
司宴礼看他,不掩饰目光地打量江叙的每一处五官。
集团旗下的子公司涵盖娱乐行业,并且都发展地不错。
当然,这是司宴礼谦逊的想法。
司氏集团旗下的云端娱乐说是这个行业的领头代表公司都不为过,无论是影视还是华语音乐,甚至包装爱豆,娱乐圈内一半火爆的明星歌手和偶像组合,都来自云端。
除此之外,云端自家开发拍摄的项目效果反响也都大赚。
在常年爱看影视剧的粉丝嘴里甚至流传这样一句话,只要看到云端出品或者投资制作的,质量基本都稳了。
投资金额可观的一些项目,司宴礼大多都会过一眼,包括一同参与这个项目的艺人。
以他的眼光来看,江叙的模样胜过许多,一旦入圈,只要公司加以培养、营销,不说成为影帝,成为顶流明星肯定是绰绰有余。
可这样出色的面庞,要推到人前让无数双眼睛欣赏观看吗?
他私以为江叙是他在海边捡到的遗落明珠,那便只有他能窥见。
司宴礼眯了下凤眸,平淡的语调中透出几分危险:“够格。但,你是不是忘了我既将你带回澜园养着,便只供我一人观赏,进了娱乐圈便不止于此。”
江叙飞快眨了下眼睛,心中暗骂,这个老东西还真想玩金主和金丝雀play。
“那,二爷……”江叙垂下眼睛,“是想将我关在这澜园,只做一个取悦你的金丝雀吗?”
“我以为二爷同那些人不一样,没想到……”
司宴礼轻轻嗤笑了一声,戳破了这小狐狸的表演:“行了,只是说说而已,我既然答应了,便会给你想要的,明天周扬会给你带云端娱乐正在筹备的项目,看中什么就跟他说,回头再让他拟定一份艺人合约。”
这话轻飘飘丢出来,好像是让人给江叙买一份肯德基的豪华全家桶一样简单。
那可是云端娱乐的项目,就算是云端娱乐的签约艺人都没有自由挑选的资格,司宴礼却这么轻易的,大手一挥便将这些足以让人身价翻倍的东西送到了江叙跟前。
饶是江叙都有些瞠目,一时不知道是该说二爷太大方,还是该说二爷太容易被美色迷惑。
又或许, 这些东西在全球富豪榜上榜多年的司宴礼眼里,根本不算什么,皮毛兴许都算不上。
江叙轻眨眼睫,狡黠在眼中一闪而过:“二爷这样就不怕公司的人说您是周幽王色令智昏吗?”
“我不是周幽王,你也不是褒姒。”司宴礼淡然道,“更何况西周亡国,难道都是因为女人么?不过是周幽王无能罢了。”
江叙认同点头:“您说得对,男人无能,却将罪责都推到女人身上,实在太荒唐了点。”
“不过——”
他突然话锋一转,笑道:“我并不想签约云端娱乐。”
那就真成金丝雀了,情趣上的东西,江叙可不希望自己真被人关在华丽的笼子里养着,再华丽那也是个笼子。
江叙这番拒绝的话若有人在旁听着,只会觉得他是疯了,司家二爷捧着送到他跟前的东西居然都不要。
换做其他任何一个金主,只怕都要觉得这只金丝雀不识好歹。
司宴礼本人却不恼,耐心十足:“那你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