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道：“你约其他人啊，今天就是要出去玩，不要待在家里。”
    许彦舟：“不去，没心情。”
    “婉婉去她外婆家了，你不然问问陈墨谦，看看他在干嘛。”
    许彦舟：“不问。”
    又在耍小孩子脾气，张星凝冷哼一声：“我去给你问。”
    陈墨谦跟他爸妈也去了亲戚家，此刻正聚在一起喝茶聊天。
    张星凝给他发消息没回，便拨去了电话。
    陈墨谦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拿起就接了，没想是问他现在有没有空，让他去陪陪许彦舟。
    他没在夏城，也无法答应。
    “陈墨谦走亲戚了，没在夏城。”
    张星凝叹了口气，琢磨着还能找谁去陪陪他。
    “我另外给你找。”
    许彦舟：“别瞎问了，说了我不去。”
    她继续劝道：“今天新年第一天诶，总归出去走走吧！”
    许彦舟：“一个人的行走终究是寂寞。”
    嘴里牛奶差点喷出来，张星凝赶紧扯了张纸擦嘴。
    “外面到处都是人，只有热闹，没有寂寞。”
    许彦舟：“极致的孤独常隐于非凡的热闹里。”
    怎么突然有点忧郁诗人的感觉，这样定说不过他，张星凝果断拨了个视频电话过去。
    许彦舟倚在沙发上，神情冷淡地接起电话。
    “干嘛。”
    她擦着嘴角奶渍，“想你了。”
    他语气不屑：“鸽子还会想人？”
    “鸽子还会吃东西呢！”她调转摄像头，抬手对准她的满桌零食，“看看想吃什么，给你带回来。”
    他轻笑一声，好似完全不在意，“谁稀罕，我又不是没有。”
    “你就是没有。”
    “你等着。”
    许彦舟去了一间屋子，推开门，摆放整齐的各色礼盒映入眼帘，他随意晃了下手机，语气嘚瑟：“瞧瞧，随你挑。”
    张星凝将嘴里的蜜饯核吐出，嘴唇微张着惊讶说：“傻子才挑呢！我都要！”
    他睨着满眼放光的一双眸子，打趣她：“你那鸽子胃能装下？撑不死你！”
    “我宁愿撑死！”
    “要吃自己来拿。”
    什么吃的要她亲自拿？
    “你送来。”
    “等着......”
    话未说完，屏幕上方弹出一个电话，他招呼了声，“我妈来电话了，我接一下。”
    “嗯，你先接。”
    等她回应了，他轻触屏幕接起电话。
    没说几句就挂了，徐婷让他去她们那里吃饭，长辈们都在，他不好拒绝，只能应下。
    张星凝知道后也放心了，只要他别一个人待着胡思乱想就行。
    零食也吃得差不多了，她打算出去瞅瞅，一直待在屋子里也不是回事。
    坝子里已经搭好了几桌麻将，今日难得出了太阳，日光温暖，只是偶来阵风，还觉凉爽，李春兰在外边烧了盆火，火光照拂下，倒好了许多。
    麻将声此起彼伏，一堆人围在一起，张星凝不想出去，转身准备去厨房，还没到门口，就听到了柳眉的声音，还有几个婶婶们聊天说话，她脚步一顿，往后退了半步，转身上了二楼，回到了她自己房间。
    新换的被套十分舒适，软绵绵地，她大喇喇躺下，久违的踏实感传来，看了几眼手机又起来在房间里转，衣柜里的衣服已换了新的，她放在家里的厚衣服，都被整齐晾了出来，夏季的衣裳也被收好放在另一边，她合上柜门，嘴角牵出一丝笑意：管他们呢，随便怎么折腾，反正她还有奶奶护着。
    没多久，楼下叫她吃饭了。
    她没去张道均那一桌，坐在奶奶身边和她相熟的长辈聊天。
    大多问得都是她在明华的事，与她打听那传说中的明华到底是什么样，张星凝不知如何形容，过度吹捧显得虚假，刻意贬低更不真实，只能说学校都差不多，各大高校教学规章和制度也类似，只是身边都是学霸，随便抓一个出来都是高考状元，弄得她在里面不敢有任何懈怠，只能鼓足劲儿努力学，比她高中还要用功些。
    四婶：“所以说环境才重要嘛，不管学校怎么样，只要里面的学生都爱学习，有学习氛围，哪怕让个不学的人进去，也会受影响变得热爱学习。”
    五婶：“诶你这话也不全对，读书这个事嘛还得看个人，自己不学，没那个天赋，你把他送到哪儿他都是那个烂成绩，你们看我们镇上好多人为了小孩的成绩都往城里赶，有些还砸锅卖铁的去安阳买房，只为了小孩能上安阳一中，结果这么些年有听到谁考上所名校吗？还不是只有晓凝一个上了明华，去年夏天镇上可是挂了横幅的，那气派，以前哪儿见过啊。”
    “要我说，读书还是得看小孩自己，她要有能力，在哪里都能读出去，要没能力，你把她送到再好的学校也是垫底，像我们晓凝，在夏城这个小城市还不是一样考明华，那一中本科上线率虽然高，但这几年也没出几个名校的学生，更别说状元了，结果谁能想到去年一出就是两个！”
    五婶将张星凝和两位状元的事搬出来，四婶声音瞬间低了不少，但还是坚持她自己的想法，认为学习环境也很重要。
    “我们夏城一中也算是一所很不错的高中了，初升高谁不想送自家孩子进去啊，学校本也是很好的，教学质量，校风学风，老师能力素质各方面都不错，再加上孩子们自己努力，那肯定能取得一个好成绩！”
    “......”
    张星凝默默听着，不知道怎么就突然说到教育上的事了，一个觉得学习在于环境，一个觉得学习在于个人，两位婶婶各执己见，争了好一会儿都没理清，最后几人打圆场才算完结。
    这边稍微安静一点，旁边一桌人又连连起哄，喝酒兴起，音量更是大了。
    冷风徐徐，将话也传到了她耳中。
    “老三啊，弟妹都带回来了，喜酒什么时候办啊？”
    “是啊，趁着过年大伙儿都在，一块儿办了呗！”
    “好久没吃席了，均哥给弟兄些安排一场啊！”
    “......”
    张星凝背对着他们，看不到几人在说这些话时的神情，不过，不用看她好像也能猜到，肯定是一手拿酒，一手搭在桌上，浑圆的眸子盯着目标之人，龇牙咧嘴地试探他的反应。
    以前调侃他们时也是这副场景，如今旧事重演，情境无一不相似，唯角色更换，一家三口换成了另外一家三口，还是那样热闹有趣。
    李春兰忽然站起，招呼后面的人：“别光喝酒了，吃菜啊吃菜！”
    “吃啊！在吃！”
    “都吃啊！”
    几人也算是在人情世故里混迹多年，李春兰的一句话，他们便明白了其中意思，再看张道均，只笑着不出声，夹了筷子菜在吃，柳眉脸色却冷了许多，嘴角的笑有几抹强撑之意，半僵着看了眼张道均，他没反应便又垂下眸装作若无其事地吃饭。
    有人出来打圆场，“均哥心里有数，还用我们瞎操心呢！”
    “是啊，是！来喝酒！”
    “喝！”
    话题又转了回去，谈起各自生意上的事。
    李春兰夹了块炖肉放张星凝碗里，“瘦肉不腻，吃两块。”
    张星凝嘴角扯了下，没出声，低头吃起碗里的肉。
    坐她旁边的婶婶也夹了她爱吃的排骨放碗里，笑着打趣说：“多吃肉啊，看你这孩子瘦得，不知道的还以为大人亏待了你。”
    “她晕车，这会儿估计还没缓过来，还是吃点蔬菜。”另一个四十岁出头的女人说着又给她夹了青菜。
    “好些了，我自己夹。”张星凝勉强露出一个笑，内含几分苦涩。
    见她脸色变好，周围人稍微放心了些。
    她爸妈才离婚半年，张道均就找了新人，以前没听说有多大矛盾，逢人见面也是客客气气，相处融洽，可以算是他们当中较和睦的一对，还有一个女儿，生得漂亮，性格爽朗大方，家里条件优越，随便拎一条出来都令旁人羡慕不已，谁料两人却说离就离了。
    当时可把她们震惊坏了，想问什么原因也不敢细问，双方都很坚决，她们想劝都找不到地方下手，压根插不进去，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去办了手续。
    赵蓉为人热情豪爽，会处事，跟她们几位关系都还不错，往年聚在一块肯定都在摆她那些捣蛋学生的事儿了，今年却没有她的身影，整个气氛都冷清了不少。
    如今赵蓉还是一个人，张道均身边却坐了新人，明眼人都能瞧出他们为何离婚，只是已经到了这一步，她们这些外人哪还插得了手，苦得也只有张星凝了。
    好在张道均没有说要给他和柳眉办一场酒席的事，不然这么短的时间，叫她这侄女儿如何接受。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叹了口气，接着又想到什么，转头问：“听说晓凝你谈男朋友了，什么时候带回来给婶婶们瞧一眼，我们也好给你把把关。”
    此话一出，旁的人都停了话题，抬头注视着埋头吃饭的张星凝。
    她被呛了下，喝了口饮料才顺下去，不自在地笑笑：“下次吧，我们也才在一起，现在还太早了。”
    “我听你姑姑说你们从小一块儿长大，认识十多年了，这样算起来你们也知根知底，既然关系确定了，不妨早点带回来，让我们也见见。”
    她姑姑果然传得人尽皆知了。
    张星凝抿了口饮料，谎话张口就来：“他过年也挺忙的，明年吧！明年先跟他约好时间，我带他一起回来。”
    “明年啊。”
    “今年才开头呢，这都说到明年了。”
    话里透出一丝遗憾。
    李春兰哈哈笑了两声，给她解围：“我都还不着急，你们急什么。”
    五婶：“那孩子长得好看啊，我们照片里看都帅得不行，真人肯定好看几倍！”
    还好许彦舟此刻不在这里，他要听见这话，不得臭美臭上天！
    张星凝这样想着，但听见她们夸他，她心里莫名也挺高兴的，仿佛比她自己被夸了还高兴。
    看来有个帅气男朋友也不完全是坏事。
    六婶：“对对！帅得跟那些男的不在一个世界，照片我还存着呢，我翻给你们看看。”
    她说罢打开手机就翻相册，里面没多少照片，很快便翻到了。
    一桌人一一传阅，除张星凝外，又都“欣赏”了一遍他们公布关系那天发的合照。
    一众长辈当着她的面看她与男朋友的合照，张星凝不知道如何形容她的心情，只觉脑中空白，疑惑一个问题：中年女人犯花痴也这么厉害的吗？
    她不清楚，也不明白她们的心思，可能等她到了四五十岁就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