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等秦照白出声，李铭海直接推开门走了进来。
    在看到病房里的江越庭和晏行安之后，年逾古稀的老学者点了点头，接着看了一眼两个小孩，说道：“正好，都在这里，省得我再跑一趟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晃了晃手里的文件袋，然后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
    “首先是江诺然，你的体检报告我和帝都医科大那边的同事联合诊断过了，跟这边医生说的大差不差，腰上的伤要静养。”李铭海说着，把文件袋里属于omega的那一部分拿出来，放到一旁的茶几上，“腺体的情况也很好，没什么要注意的。”
    “重点是你。”把属于秦照白的体检报告放在茶几上摆好，李铭海把文件分成了三份，他拿起其中一份，晃了晃，“全身上下，一共有十一处骨裂，右手手臂还有些骨折，左腿上有嵌入伤，还有轻微的脑震荡，你是不是真的以为自己是超人了？”
    阴阳怪气完alpha，李铭海又叹了口气，“这些还只是外伤，重点是你的腺体。”
    “由于受到外部的刺激，导致信息素暴走，而你还没完成二次分化，腺体并没有发育成熟，根本受不了这样的压榨，腺体内的信息素分泌突破了极限，要不是有江诺然在，孟甄他们及时给你注射了的特制的镇定剂，你的腺体当场就会因为使用过度而废掉。”
    “程颂找人在现场收集了那份诱导剂的残留，这是刚刚出来的报告。”说完这些，也没管几人各异的神色，李铭海拿出最后一份报告，说道：“目前来看，当时扔在照白身边的诱导素，是专门用来诱发他信息素暴走的。”
    “虽然更详细的报告还要等我回帝都再用那边的机器重新查一遍，但是就我的经验来说，这份诱导剂是特制的。”说完这些，李铭海看着坐在病床上的少年，想了想又问道：“不过，按照我们一直以来的治疗进度来说，你对这种诱导剂应该是有抗体的，你当时在现场，到底闻到了什么？”
    秦照白听着他的话，微微垂下眼睛，没有说话，手却无声地握紧了。
    一旁的omega见状，往前几步握住了他的手。
    “我闻到了我爸和我小爸的信息素。”感受到少年的体温，秦照白反手握住了他的手，然后才用有些嘶哑的声音开口说道：“不是人工合成的，就是他们的味道，我不会闻错。”
    “什么！？”
    “你说什么！？”
    “啊！？”
    病房里的三个成年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差不多的疑问，感觉自己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秦照白的双亲早在六年之前就已经双双死在了那场由eom策划的刺杀中，也正是因为这样，年幼的alpha才会在第一次分化时得不到双亲的信息素抚慰，而导致在之后的六年里都罹患有信息素障碍，以致于作为帝国的sss级的顶级alpha，到现在快要十八岁了还没有二次分化。
    可是现在，alpha居然告诉他们，自己在刚刚那场和虫族的战斗里，闻到了双亲的信息素？
    “你确定没有闻错？”作为beta的晏行安首先考虑的就是少年因为过于激烈的战斗而产生了什么错觉。
    “没有。”秦照白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一旁的江越庭身上。
    同样身为alpha，他相信江叔应该能够理解，双亲的信息素，无论是对于alpha还是omega来说，都是刻入骨血的，哪怕人工合成的再像，只要一闻，就知道是不是。
    “小白从出生开始就是alpha，他还在保温箱里就知道双亲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了。”果然，江越庭很快就开口给几人解释道：“对于孩子来说，双亲的信息素是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最熟悉也最信任的味道，他应该不会闻错。”
    “可是……牧雪和阿煌他们……”晏行安闻言，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他们的墓地还在陵城的陵山上摆着呢！
    “还有一种可能。”和他们纠结于秦牧雪和林煌的死亡不同，李铭海作为一个科研工作者，总是习惯下意识地从最熟悉的领域去进行排查，“有人曾经提取过陵疆前尊主和林煌的信息素。”
    “只要有他们两个人的信息素，那么针对照白制作这种具有针对性的诱导剂，虽然麻烦，却很有效。”老人说着，目光落在年少的陵疆少尊主身上，说道：“有合适的条件，一个人的信息素是能够保存十年以上的，这并不难。”
    可是问题是，他们要怎么去查，到底是谁的手上会有秦牧雪和林煌的信息素呢？
    “林煌和你爸爸身份特殊，他们的信息素不管是用来检查还是别的用途，一般来说，都会有官方登记，我等下去找程岷要记录。”稍微想了想，晏行安说道：“先从官方途径查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我等下给你席叔打个电话，我们看看在非官方的记录里，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江越庭听到爱人这么说，立刻开口接话。
    毕竟当年，他们都是一起在凤凰火服役的人。
    在战争烈度那么高的情况下，很多东西都是没有官方记录的，有的时候在一些特殊的情况下，直接抽取高级别alpha的信息素，用来压制某些虫族，也不是没有过的事情。
    李铭海听着两人的话，想了想，也缓缓开口道：“那我就从医疗器械这方面入手吧。哪怕是从你爸爸他们出事开始算，也六年多快七年了，要保存他们的信息素这么久，还能制作有效的诱导素，需要的条件也是有限制的，我慢慢问过去，总能有些线索。”
    江诺然听完三个人的话，心里松了口气，转过去看了看坐在病床上的alpha，轻轻握了握他的手。
    “谢谢。”
    半晌，秦照白才开口说道。
    其实，他在闻到熟悉的信息素的那一瞬间，脑子里是一片空白的。
    那一刻，他完全忘记了自己正在战场上，前方还有需要生死相搏的虫族，忘记了身边还有需要保护的平民和战友，那些熟悉的信息素充斥着他的感官，模糊了他的神志。
    恍然间，他仿佛回到了年幼的时候，看着双亲在秦家老宅的小花园里，对着他招手，要拥抱自己的画面。
    好不容易找回了神志，他却发现自己的信息素正处于暴走的边缘，而虫族已经按耐不住开始了攻击。
    来不及想别的，alpha艰难地控制着狂暴的信息素，在支援部队的帮助下解决了虫族。
    而之后的事情，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好了，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我就先回帝都了。”李铭海说着，站起身来看了年少的alpha一眼，说道：“以后就别跟我说谢谢了，你是林煌的孩子，在我心里，在我们整个医科大的系统里，你就是他的遗物。”
    “这些话我从来没说过，但是我想让你知道。”
    “哪怕他不在了，也一直在用他遗留下来的东西，名声也好，荣誉也好，守护着你。”
    “照白，他很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