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宣的身影已经没入了河水里，这条河通向的方向还是很远的，但因为村里近几年想到了用河水养鱼的方法，才在两边堵了一条河堤出来。
方便里面养鱼，可水的深度还是超过大部分人的预想。
赵宣跳进去，本能的划水，他不记得自己到底会不会游泳，一切都发自下意识的反应。
他游泳的姿势是相当标准的，比起大部分村里面土生土长的人，那些习惯性的狗刨式，赵宣的姿势格外好看。
苏航不知道他会不会游泳，可有个问题是毋庸置疑的。
赵宣会，他...这辈子估计是学不会了。
岸边传来不少惊呼声，除了惊呼声，还有七嘴八舌的讨论声。
“跳进去了。”
“谁跳下去了？”
“那边有小孩子溺水了！”
不少人开始在人群中找自家孩子了，看落下水的孩子是不是自家的？
这是一种本能，除了赵宣，还是有几个村里懂得水性的男人跳下去救人。
只是这种情况，赵宣依旧是一骑绝尘，谁让他是最先发现的，也是最先跳下去的！
“赵宣怎么下去了？”王亮眼尖，他转头问朱红军。
朱红军指了指那边溺水，手已经快要往下沉的地方。
至于眼睁睁目送着赵宣跳下去的苏航，整个人已经变得不对劲。
有些被藏在最记忆深处的事情因为这个混乱的场面，立刻被勾了出来。
苏航曾经还是挺喜欢游泳的，直到一些打着要和他比游泳的大朋友，当时他还住在外婆家，那时候三个大朋友都是邻居家的孩子。
说是要带他去玩，那年他七岁，可七岁的他，却差点因为三个十岁的小孩子恶作剧，他们几个人故意下到水里面，闭息，扯住他的腿。
如果不是路过的人恰好发现了湖面的异常，怕是他早就活不到现在了！
陷入了那个可怕记忆的苏航，不自觉的用手抓住袖子，蹲下来，脸色逐渐苍白，他甚至不敢再看赵宣救人的样子。
身边的那些声音都逐渐远去，苏航只记得当时自己差点淹死时，心中最后的念头只有一个——救他。
他想活下去，纵然不被父母喜爱，期待，他也还是想要活下去。
被救上来后，他从未那般强烈的想要一个答案。
想要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同样都是做父母的，他的父母就是如此的冷淡，不待见他。
而别人的父母总是竭尽所能的对儿女好，奉献自己的一切...
赵宣果然是最快赶到小孩面前的，他大手轻松的把小孩子托起，游上岸，整个过程可能也就十秒左右。
把人托起来，带上岸，他动作迅速且标准的开始进行心脏复苏抢救。
那下意识的反应和标准的动作，村里少有人知道，可大部分人还是能从赵宣的动作里看出来，赵宣是在努力救人。
这种行为引来了更多人注意，本来只是觉得赵宣好看，家里条件背景好，又是知青，肯定认识不少字，读了很多书的当地未婚女孩子们。
围观完赵宣一气呵成的救人流程，直到几个心脏复苏按完后，大概七八岁的小男孩终于把呛在喉咙里的水吐了出来。
“大宝，你差点吓死阿妈了！”一个打扮朴素，大概二十六七的女人扑了过来，一把抱住刚醒来，眼神懵懂的男孩。
男孩还有点后怕，晕晕乎乎间，又似乎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上来了？
赵宣救了人，一身湿漉漉的，他没有要留下来的意思，大宝的妈，是王家大媳妇，见赵宣要走，一脸感激涕零的朝他连声道谢。
大宝在他妈的示意下说了谢谢，还不够。
王家大媳妇赶紧又让大宝给赵宣拜一下。
赵宣条件反射性的伸手，托住大宝的脑袋，不让他拜，“大宝是吗？”
“男儿膝下有黄金懂吗？我是救了你，但你说了谢谢，不用跪下。”赵宣蹲下来，把大宝皱乱的衣服整理好，“你可以跪天地跪父母，但你不用谁都跪。”
大宝有没有记住赵宣的话不重要，但身边不少村民和知青们都因为赵宣这句话有所感受。
赵宣说完，只是无声笑着的摸了下大宝脑袋，然后站起身，目光四处搜寻苏航的身影。
直到在之前他们两个人所站的位置，河岸边，苏航蹲在地上，看不清神情。
赵宣说了让让，从人群里挤了出去，村民们对赵宣的看法也是经此一事后彻底改变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比起这些，赵宣更在意苏航到底是怎么了？
关注苏航，在意他，一切似乎都是出自本能，又仿佛冥冥中有一根线一直将他们两个人绑在一起。
赵宣拧了拧自己浸透水的袖子，走向苏航，他蹲下来，发现苏航情况不对劲，但碍于旁边陆续还有不少人目光望过来。
他没有直接问苏航他人怎么了，而是装作不经意的说，“我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跳下去的那一刻自己都差点被吓到了，还好会游泳，要是个旱鸭子，我这就是好心做了坏事。”
苏航因为赵宣的话，强忍着心中的不舒服，把那些差点就要全部解封，释放出来的滔天黑暗负面情绪，强行压了回去。
“...做事不过脑子。”
声音很低，很轻，如果忽略这句话本身的意思，只听声音，还真会差点误以为这是在...情人低喃。
他没有说自己在看到赵宣跳下去的那一瞬间，还以为他是掉了下去，差点心都从嗓子眼里跳了出去。
赵宣面对苏航的不客气，既不意外，也不恼。
“衣服都打湿了，我想回去洗个澡，你要一起吗？”
苏航情绪低落，眸子沉沉，黝黑冰冷的眼神看不出一丝情绪，“...嗯。”
他们两个人的离开，自然会有人注意到，但注意到，她们也不好意思追上来。
“你做什么事情之前，都不想一想，如果你做不到，怎么办吗？”苏航双手死死攥成拳头，青筋暴起，像是在极度压抑着即将失控的情绪。
比如跳水。
赵宣认真想了想，“没时间，我迟疑的时间可能就救不回来那个孩子。”
苏航眸子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