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阳顾不得身上的伤痛,咬紧牙关强忍着跟出去。
一直被关在阴暗的牢房里,舒阳近乎已经忘记上次呼吸到新鲜空气是何时。他抬头望向月朗星稀的夜空,神情有种恍惚的错觉。
已经走出不远的一段距离,时卿在竹林前停下,简明扼要的说道:“我已经通知了大夏行会,你在附近藏好身,到时会有人来接你。”
“公、公主……”
见时卿要走,舒阳磕磕绊绊地向前两步,眼神明亮的看着她,透着略微急切的情绪,单膝铿锵跪地道:“公主为何不与舒阳一同离开?公主冒死前来解救属下,属下哪怕是赴死也会护公主周全的。”
时卿转过身,静静的低眸等着舒阳把话说完。
“公主……”
舒阳微微抬起头,看着竹影摇曳下少女绰约的身姿,皎洁流芳的月色映照在她的侧脸,勾勒出精致漂亮的五官。
少女眉眼间的冷淡神色,注定她是不可攀的弦月,遥遥冷清,孑然无暇。
昔日种种皆浮上心头,舒阳强压下心中交织的万千情绪,虔诚地低下头,可夜色下的眼眶还是泛出了红,冷硬的声线忍不住有一丝颤抖,犹豫的开口道:“不必委屈求全,做自己不愿之事。”
他恨自己无能……
守不了大夏的河山,让她国破家亡。
甚至现在……
丢下她。
他与卖主求荣的那些浑渣有什么区别。
不远处就是将军府主宅,隔着众多院墙,还是能听到那锣鼓喧天,宾客尽欢的热闹声。
哪怕在阴暗得不见天日的地牢里,舒阳都听得到,也从当值的守卫们闲谈中偷听得知,今日是将军府的喜日。楚弃迎娶了一个在京畿中毫无家境的女子,除了年轻美貌,几乎对他没有任何用处。
他们没想到,铁骨铮铮的楚将军,战功赫赫,年少成名,最终还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拜倒在美人的石榴裙下。
舒阳当时听闻只是讥诮的勾了下唇角,心中还有些幸灾乐祸。楚弃越是沉迷于酒色糜烂,越是对他有益。
有朝一日他得到机会出逃,必是让楚弃千倍万倍的归还他所受的苦楚。
可是……
可是……
他还听到了,听到了那句,“时姑娘和将军当真是相配的,姑娘人很好,主府里的下人们都很喜欢她。”
舒阳一瞬间如坠冰窖,抽魂离魄也不过如此。他近乎是歇斯底里地冲到牢门边,让那个侍卫讲清楚。
讲清楚,那个人是谁?
是谁?
“疯子。”
突然在过道里被揪住的侍卫眉头一皱,握住佩剑,便用剑鞘狠狠地砸向舒阳的腹部,没什么好脸色的吼道:“再发疯,别怪我们不给你好果子吃!真是晦气啊……这么吉利的日子,还要守着这么个疯子。”
“哎,你别理他,过来喝酒。”另一个侍卫显然没当回事,笑嘻嘻的招呼道。
侍卫面色不虞的抚平衣服上的褶皱,回去举杯痛饮。
地牢里的烛光摇曳如同鬼魅。
可舒阳低低笑着,一时间竟说不出任何话了。
他景仰的公主,自然是值得万人爱戴的。
哪怕是楚弃,同样被公主迷到了,不是吗?
直到他竟又看到了她……
如同神明降临。
如坠美梦。
舒阳抬眼,乌眸里映着少女的身影,却听到她说:“不委屈。”
“我心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