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客厅内。
随着江洋放下茶杯的那一刻,气氛似乎变了些许的味道。
叶弘章和江洋互相看着彼此的眼睛。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就那么对视着。
一个老者,一个年轻人。
都想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些什么东西。
但很显然,两个人谁都没有得逞。
双方都很惊讶。
江洋惊讶眼前这个老者的干净和纯粹。
比叶文静眼神的那种干净纯粹来的还要直接,因为江洋在他的眼神里看不到任何的东西。
甚至是一丁点的情绪变化。
叶弘章也惊讶。
惊讶的是江洋年纪轻轻的造诣,其心理素养绝非是他这个年龄所能拥有的。
甚至他在这个年轻人的眼睛里看到了跟他同样的东西,又或者是只有他叶弘章的同龄人才会用的那种掀不起任何波澜的淡定。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高手总是会从对方的眼睛里捕捉到一些的蛛丝马迹。
尤其是当眼睛与眼睛接触的时候。
任何一丁点的触动,都可以读取到对方的心理过程。
这是一种博弈。
值得一说的是,在这场博弈中,七十岁的人与三十岁的人,竟然打了个平手。
在叶弘章看来,这就有趣的多了。
“我认为你赢钱了。”
叶弘章看着江洋,微笑着道。
江洋惊讶:“是么?”
随后拿起茶杯,放在嘴边,想了想疑惑的道:“可我的钱已经输光了。”
“文静是知道的。”
江洋吹了吹茶杯口的热气:“我甚至昨天还从她那里借了一笔钱。”
说罢,低头轻抿一口。
“文静”二字,让叶文静的手指动了动。
她想说话,但并没有开口,只是冷冷的看了江洋一眼。
叶弘章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只是把你的钱用一种最安全的方式存起来了?甚至在将来,会以很多倍数的方式重新回到你的手里?”
江洋听着叶弘章的话,脸上表现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淡淡的道:“这我就不清楚了。”
他放下茶杯,看着叶弘章道:“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的准呢。”
“我回答的是眼下。”
江洋道:“眼下来看,我和叶文青以及菲力公司的那场风波,大家都没有讨到什么好果子吃,这已经成了事实。”
“都是些残兵败将。”
江洋苦笑摇头:“不提也罢。”
叶弘章看着江洋,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你好像并不想承认你赢了。”
“或者说,你好像不想在文静面前承认,你才是最终的那个赢家。”
“赢了所有人。”
说罢,看了一眼叶文静。
叶文静放在沙发上的右手紧了紧,同样也在看着江洋。
“胡说。”
江洋食指在眉心挠了挠:“您这么大把岁数了,可不兴乱说话啊。”
“赢了就是赢了,输了就是输了。”
“大家都是生意人,没有不想赢钱的道理,更没有赢了却装作自己没有赢的道理。”
对于江洋的话,叶弘章没打算继续深挖。
再次转了话锋,突然问了另一个问题:“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是文静在做的整个局?”
江洋微微一怔,看了看叶弘章,又看了看叶文静。
“当然是在文静约我看电影的时候啊。”
说罢看向叶文静,挤了挤眼睛:“对吧文静,午夜场电影院,那个长毛怪好像从荧幕里爬出来了一样,贼刺激。”
叶文静蹙眉。
江洋笑道:“要不是文静亲口告诉我,恐怕我还蒙在鼓里呢。”
“之前我还以为你们家最厉害的人是叶文青呢。”
江洋满脸认真,随后竖起了大拇指:“原来真正的高人是文静和前辈您啊,真是厉害。”
“有你们这样的高人在后面操作,我输了钱也是应该。”
“更是我活该。”
江洋笑着看向叶文静:“对吧,文静。”
叶文静终于忍不住了:“你不要一口一个文静。”
江洋嘿嘿一笑:“好的,文静。”
看着有些胡搅蛮缠的江洋,叶弘章沉思数秒,随后笑着摇了摇头。
“既然你不想跟我深入的聊这个,我就不再打扰了。”
叶弘章起身,看了看叶文静,又看了看江洋道:“我虽然身处东南亚,也喜欢呆在这个地方。”
“但我跟孙女有约定,以后生意上的事情,我就不再过问了。”
“你们聊。”
叶弘章拿起桌子上的烟斗:“我老头子就下去喝茶了。”
说罢,抬脚就走。
见叶文青还在盯着江洋,眼睛一副冒出火的样子。
叶弘章拍了拍他的后脑:“你跟我走。”
叶文青心有不甘,还是跟着叶弘章离开了。
会客厅内就剩两人。
江洋在兜里摸着,似乎在找着什么东西。
叶文静看了看江洋,淡淡的道:“你桌子旁的抽屉里有烟。”
江洋听后并未回应,而是把右手从口袋里掏了出来,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找烟。”
手里,赫然是一根棒棒糖。
熟练的撕开包装,塞进嘴里。
叶文静好奇的道:“你戒烟了?”
江洋摇头:“没有。”
叶文静道:“昨天说好的,抽烟并不在我们的协议范围内,你可以抽的。”
江洋道:“在别人的地盘上做别人不喜欢的事情,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
“我是个很有素质的人。”
江洋吃着棒棒糖,津津有味的道:“所以在你的家里,我就不抽了吧,算是给你个面子。”
叶文静看着江洋没说话。
几秒钟后,方才开口:“刚才爷爷的话,你为什么不回答。”
江洋道:“我已经回答了。”
叶文静蹙眉。
江洋道:“我说的很清楚,在我和叶文青交手的那场资本战役中,我确实输了。”
“输的血本无归。”
“国内的公司,我在国际上的财富,以及长达五年建立的一切,全部都变成了一堆没有用的废纸,禁锢在了一个虚拟市场里。”
叶文静沉默。
江洋继续道:“原则上说,那场资本战役我必须输,也只有这条路可以走。”
“我必须要扮演好失败者的这个角色。”
叶文静看着江洋:“扮演?”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我的计划,对吗?”
江洋吃着棒棒糖没说话。
叶文静追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是我在促进你和叶文青之间的矛盾,并且催动这场资本战役的?”
破天荒的,叶文静的眼神似乎没那么纯净了。
江洋读到了焦急和期待。
“重要吗?”
江洋问。
叶文静道:“对我来说,很重要。”
江洋看着她道:“别听你爷爷胡说八道,他吓唬你呢。”
叶文静微微一怔。
江洋笑眯眯的看着叶文静,开口道:“还是那句话,输就是输,赢就是赢。你的计划全部都如愿以偿,你所有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且非常的完美。”
“你顺利的让我和叶文青两败俱伤,成功的坐到了今天的位置上。”
“你想让谁赢钱,谁最终就赢了钱。你想让谁输钱,谁最终就输了钱。”
“逻辑上就是如此,事实更是直接摆在眼前,你还在纠结什么呢?”
“如果我早就知道是你在催动我和叶文青之间的事,早就知道我的结果,我又何必一头钻进来,落得今天这个狼狈的下场呢?”
“所以我这次输的很彻底,你才是真正的大赢家。”
江洋摊开双手,看着叶文静,满脸真诚,认真的道:“你是个天才,无与伦比的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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