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黑暗中看不到塔德菈的表情，但是弥漫在狭窄空间中的那种尴尬，只怕就连瞎子都能感受得出来。
    为了防止这只小猎鹰恼羞成怒，拔出箭矢在黑暗中抽冷子给自己一下。
    徐宁只好先放下元能火种的事情，先过来安慰一下塔德菈。
    “虽然刚才我是在开玩笑，但是你实际上确实以为我们已经死了吧？”
    塔德菈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种感觉不太好吧？到处都是黑暗，面对着不知何处去的命运……”
    塔德菈摇头道：“不，感觉很好，想到能和你一起待在这里面对，我……我不怕……”
    徐宁正准备像吟一首盛大的抒情诗那样，改变面前这位只会靠着死亡解决问题的固执家伙，突然被这一摇头给打断了施法，大脑也似乎受了一闷棍似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利露帕尔已经笑的瓶子都开始抽抽了。
    徐宁无奈地道：“那我们为什么非要在这里一起面对死亡，不能一起出去面对那些操控我们的恶人呢？死亡这件事没怎么经历过，有点难搞，但是对付那些人我们似乎都很拿手，你说呢？”
    塔德菈仔细想了想，然后认真地点了点头。
    徐宁见她似乎想通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来看看我们怎么把这艘船给开走吧？”
    塔德菈跟着徐宁走过去，看着两侧竖起的船桨，问道：“我们为什么需要一艘船？沙漠里根本不需要船。”
    徐宁耸耸肩，“我也是这么想的啊，沙漠不需要船，那赤王为什么要造个船出来呢？纯粹的象征意义，那多傻！我想肯定是想要留给我啊，知道我以后要去枫丹，提前把船都备好了。”
    塔德菈很想把刚才冥河的传说再给徐宁讲一遍，不过看徐宁这么喜欢这艘船，那就帮他弄走吧。
    徐宁再次回到元能火种的前面，伸出手轻轻覆在上面。
    这种手感就像是握住了一个幼幼的小兔叽，真就不敢半点用力。
    按照利露帕尔说的，这个小家伙可以分辨出简单的命令，徐宁轻轻地发出一个意念，“走？”
    元能火种：“？”
    徐宁清楚地得到了一个意识反馈，这个小东西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徐宁皱了皱眉，再次发出一个，“游？”
    元能火种：“？”
    “前进？”
    元能火种：“？？”
    “原神启动？”
    元能火种：“？？？？”
    “傻的，你家孩儿都是傻的！”
    徐宁差点一激动把这个火种给捏死，转过头有些小崩溃地对着利露帕尔抱怨道。
    利露帕尔怒道：“我说过他们心智有些破碎了，你不能再这么说它们了。”
    徐宁深呼吸一下，“好吧，那我只好用最笨的方法了，我喊申鹤一起把它搬进洞天里，慢慢研究。”
    塔德菈看徐宁似乎无法操控那个小团子，开口道：“要不换我来试试。”
    徐宁立即就把手松开了，“这个小东西连最基本的，辨别一个单字的命令都不懂，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塔德菈把手覆在上面，静静地和它沟通了片刻。
    突然徐宁感到自己脚下一阵震动，整个船体开始慢慢地升了起来。
    “怎么回事？你竟然能御使它们，太厉害了，你给它发了一个什么指令？”
    塔德菈想了想，“我跟它说，你很想要这艘船，以后去了水之国说不定能用上它，到时候它就可以真正像一艘船似的自由地航行。然后它自己也是一只成熟的船了，应该可以自己旅行了。”
    徐宁郁闷，竟然可以说这么长的吗？不是说只有破碎的智商吗？而且这东西什么时候长出了一个能被pua的脑子，这是怎么个回事？
    不管怎么说，现在船体既然升起，就先拖进空间里好了。
    让塔德菈稍微等自己一下，徐宁将手托住船底，然后一瞬间就把整条船带入了尘隐洞天。
    “青衣，给你好东西，自己找地方放，我再到其他地方找找看还有什么好东西。”
    给因为压住了一角花圃而骂骂咧咧的青衣道过歉，徐宁立即便又出了洞天。
    “我还要去其他几处地方看看，你要不要一起去？”
    听到不是回部族，塔德菈的神情明显有些欣喜。
    使用传送锚点，回到了神的棋盘附近。
    棋盘上的几处宫殿，徐宁基本上都进去过，不过居尔城那座城池的斜对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拿又多了一个没见过的城池。
    “这里是哪个位置？”
    利露帕尔过去看了一眼，“应该也是一座神殿吧，我的记忆不齐，似乎没有这里的印象。”
    徐宁立即拍板，“那就去这里吧。”
    利露帕尔立即就明白了徐宁的意思。
    若是连自己的记忆中都没有的东西，说不定自己缺少的那些记忆，就在这个地方存放着。
    徐宁带上塔德菈，在接触到这颗棋子的时候，两人直接就被传送到一处陌生的地方。
    “竟然在这个地方也有个神殿，不知道还有人在……”
    徐宁话音甚至都没落，就听到利露帕尔惊喜的叫声。
    “我的大人，我感应到我最后一枚神魂的碎片了，就在这附近。”
    “这么容易嘛，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我们快过去看。”
    徐宁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就找到了，赶忙跟上已经冲出去的仙灵。
    利露帕尔正站在一处花池旁边。
    “我的大人，我最后的残魂也得以回归，这一切都归功于大人的仁慈，利露帕尔一定会好好报答主人的。”
    徐宁笑了笑，“先将神魂收回温养一下吧，报答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利露帕尔神魂回收的时候，徐宁再次看到了居尔城的幻象，这是最后的终曲。
    镇灵们从冰冷的机械和奇怪的武器中冲出，双方互相残杀，居民们四散而逃，却都在逃脱的路途中被碾碎倾轧。
    王者的巨大雕像被推倒，为祭拜赤王所造的神殿在厮杀中摇摇晃晃。
    争斗的双方，一面是各种形制奇异却威力巨大的机械体，手拿着镇灵寄居武器的正规军，对面却是拿着千奇百怪武器，甚至还有木叉的贫民一样的黄铜面具者。
    装备实力不成正比的对战，结局却是刚好相反。
    新的王即位，却被梦中的低语给折磨疯狂，掉落入黑色的渊薮。
    然后徐宁分明看到有着黑色的洪流从中逸散，然后疯狂地杀戮。
    整个居尔城完全被黑色的魔兽所侵占，自上空看下，就像是大地突然张开了漆黑的裂口，将整个居尔城一口吞下。
    徐宁猛地从幻境中挣脱。
    原来这才是居尔城最后覆灭的真正原因，利露帕尔的复仇计划中竟然牵扯到了深渊的力量在其中，这不是妥妥地引狼入室吗？
    不过想想当时利露帕尔的疯狂，只要能造成毁灭，让她痛苦的心灵得到一丝快慰，是什么只怕她都不在乎了吧！
    但是那时候不在乎，不代表徐宁现在不在乎。
    “利露帕尔，那是深渊的力量吧，毁灭居尔城的元凶，是你，但是又不完全是你。”
    利露帕尔此刻已经完全吸收了全部神魂的力量，一道粉色的虚影从瓶子上映射出来，正是当年徐宁见到她时，身着舞袍的样子。
    “是啊，是深渊的力量。我教导了基斯拉如何利用深渊的力量镇压所有的反抗，最终将所有人都拉入了深渊。”
    徐宁摇摇头，“这也太疯狂了。”
    “我原本就一直在想，赤王对于选择你，去挑选人王，是想要看到什么样的盛世呢？”
    “人的世代？摆脱神灵可以掌控自己命运的人的世代？还是没有纷争，天下大同的世代？即使做到了这些，又能怎么样呢？人类真的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吗？”
    徐宁冷笑了一声，“只怕走向自我毁灭的几率更大一些吧，但是赤王依旧让你去做了，或许是为了探寻那一丝存在的可能，即使失败了，也不应该如此对你，但他甚至将你的神魂都撕裂镇压，这种刑罚对你而言，实在是有些太重了。”
    “现在我才知道，祂根本就不是因为你的复仇而生气，真正的原因是你在复仇的过程中，使用了深渊的力量。”
    利露帕尔投放出的幻影平静地看着徐宁，淡淡地道：“是啊，所以大家现在才都会诉说镇灵的恶毒和恐怖，一生的爱意要用三代的复仇来还，为了复仇，我伤害了自己的孩子，还利用了深渊的力量，对我所憎恨的施以惩罚。”
    利露帕尔的幻影伸出手轻轻抚着徐宁的脸庞，“所以我一直都很感谢你啊，我的大人，明明知道我是这样的镇灵，却还愿意为我跑遍整个千壑沙地，为我找齐神魂。”
    “不过，现在却也到了分别的时刻了，我的孩子们都还在居尔城等待着他们的母亲。很抱歉，没能多陪在您的身边一会儿，好好报答您的恩情……”
    徐宁看着利露帕尔的眼睛道：“所以，你要离……”
    “我和你一起走！”
    徐宁的话没说完，一道白光突然在身边闪耀，从尘隐洞天中出来的菲莉吉丝开口道。
    徐宁生气地回头，“干什么啊，我正准备开始劝她留下呢，你嚷嚷什么离开呐……我去，这位赛博美女你哪位啊？”
    明明声音就是那位菲莉吉丝的，可是徐宁转身过来的时候，却分明看到一位明显是机关术造物的女人形体。
    “这是闲云大师为那些破碎的镇灵核心们制作的身体，我只是替她试验一番。”
    菲莉吉丝转头对着徐宁道：“漆黑的力量自出现到现在，都没有从居尔城离开，反而是越来越强了，在这里，任何高贵的品质都会被腐化，只有镇灵才能面对它们，所以就在这里告别吧，这具身体就送给我吧，替我向闲云大师说声抱歉。”
    徐宁不客气地摆摆手，“要说你自己去说，我现在有别的事情要操心呢！”
    徐宁伸手在菲莉吉丝的手臂关节处捏了捏，那里使用的技术应该是借鉴了正机之神的构造，但是如同花纹一般雕刻上的秘术符箓，却清晰地表明这个身体出自璃月人之手。
    “什么说离开就离开的狗血剧情，话都不讲清楚就一副要为大义而献身的表情，这种事情以为我会接受吗？”
    徐宁看了一眼石阶旁的小水池，利露帕尔吸收过碎片之后，那里已经完全枯萎。
    “虽然我不知道这是哪里，但是至少石阶上这扇门的方位应该是通向居尔城的地下吧？”
    “联系起我刚才在你的记忆中见到的场景，那些漆黑的魔兽就是从这里面跑出来，将整个居尔城毁灭的吧？”
    徐宁看着突然沉默的利露帕尔笑了。
    “你和我这人呐相处的时间太短，还不太明了我的脾气，我这人的本事似乎对于漆黑之力有天克的功效，所以分外喜欢找它们的麻烦。而且呢，无论你给我讲的故事也好，我从你记忆中得到的片段也好，都不能把居尔城的故事描摹完成，我想，可能缺少的那一部分故事，就在这扇门后面吧？”
    “怎么样？打开我们一起进去看看？哦，忘记了你不能去……”
    徐宁拉着塔德菈的手，将她送进了尘隐洞天去找她那只差点被摔打死的魔鸢玩儿，然后静静地等着利露帕尔开门。
    “我的大人，这是我们镇灵的宿命，您又何必来趟这个浑水？”
    听到利露帕尔近乎哀求的话语，徐宁越发坚定了要一起去看看的想法。
    “宿命什么的，我才不管！我辛辛苦苦把你从这沙漠拼出来，你转个身就要去找深渊送死，这谁受得了？再说我也就是去看看，真看事情不对了我也可是会跑的，你别担心。”
    利露帕尔见徐宁如此固执，知道自己若不带他过去，只怕这个家伙也会想办法把这扇门打开的。
    “好吧，我可以带着大人您去，但是请务必紧紧跟随我的脚步，那些东西对我们镇灵的力量极其厌恶，所以在那里我可以保护大人……”
    徐宁点点头，“我会记得的，开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