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婆?”
芸娘还是第一次,喊出了这个既熟悉,又极为陌生的称呼。
江婆手中的木棍咣当一声落地,老人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不敢置信的露出一抹惊喜。
“芸娘,你会说话了?”
芸娘含泪点着头,似乎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开始讲起。
直到一炷香后,两人才算是搞清楚了怎么回事。
原来这场祸端,早在一年多前,就已经发生了。
而且此事,还与他们有着莫大的关系。
当初两人离开没多久,便有武灵军的都尉查到了村子头上。
一开始,村民还配合演了一出戏,将莫寻曾经杀死武灵军的事情隐瞒了过去。
可后来族老中,出了一个姓杨的告密者,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说了出去。
那都尉当夜便带人烧毁了整个村子。
就连族长,也死在了那场烧杀抢掠中。
随后,武灵军又带走了村子里的壮年和妇女,只留下一帮老弱病残自生自灭。
江婆的儿子与媳妇,也在之后被抓了去。
听到这里,莫寻眉梢几乎都快拧成了一团,如果此事与他无关,那倒也罢了,但偏偏又是因他而起。
江婆看着眼前的二人,目光中满是复杂。
她知道,这件事怪不得两人,可终究是由于莫寻当初的鲁莽导致。
“江爷爷呢?”
江婆轻叹一声,回头朝屋内看了一眼。
当初的房屋早已付之一炬,如今在原址上,不过是搭了个茅屋草棚罢了。
正在这时,屋内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江婆拉着芸娘,颤巍巍的走了进去。
茅屋中地方狭小,而且阴暗潮湿,空气中满是浓重的草药味。
两个小孩,此时正趴在桌子上喝粥,碗中清汤寡水,几乎不见米粒。
一旁的竹床上,则是躺着奄奄一息的江老丈。
老人家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被子,气息沉重,一看就是命不久矣的样子。
“江爷爷!”
芸娘一步上前,见到江老丈这般,眼泪又再次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江老丈缓缓睁开浑浊的眼睛,良久后,才虚弱中带着几分惊喜的问道:“是芸娘回来了?”
“对不起......”
芸娘哽咽着只是道歉,似乎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莫寻长出一口浊气,顺手取出粒丹药,喂到了老人家口中,同时以灵力帮其在体内化开。
有了混沌浊气,此刻他在外界,已经不再需要动用血阵。
丹药一入口,江老丈原本粗壮的气息,立刻就缓和下来,脸上的病态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在江婆的惊呼声中,莫寻则是转身出了茅屋。
他望着这个本该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心中久久难以平静。
这一切虽非他本意,却都是他造成的。
如果他当初没有离开,或者直接杀上武灵军的大营,然后将一切都揽下来,这些无辜之人,也就不用遭此横祸了。
这种事他之前没有经历过。
也没想到有一天,会有这么多人因他而蒙难。
他向来都是独来独往,不涉世俗,不主动沾惹因果,为的就是心境无扰。
可终究,心绪还是乱了。
似乎过了许久,芸娘才和两位老人家解释清楚。
既然连一个天生聋哑之人都能治好,那么一点小小的风寒,也就不是那么令人难以接受了。
“莫,谢谢你!”
莫寻转过身,看着小姑娘依旧湿润的眼角,想为她擦拭一下,可袖中的胳膊,却始终没有举起来。
“这件事本就是我造成的,抱歉的话,也应该由我说才对!”
莫寻摆了摆手,止住了芸娘为他开脱的想法。
“江老丈的身体,我只能做到这些了。”
芸娘心底一沉,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江爷爷怎么了?”
莫寻轻叹一声。
“风寒只是表象,根本的原因,还是他寿元已至,已经无力回天。”
芸娘脸色顿时一片惨白,足足怔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问道:“真的没办法了吗?”
莫寻多少也是有些无奈。
如果早上一年半载,他倒是有些法子能为之调养健身,可现在却是太晚了。
他毕竟只是修仙者,而不是真正的神仙。
他可以用驻颜丹帮两位老人恢复些许曾经的容貌,但不能为他们逆天改命。
除非......
想到这里,他随口说道:“这次演武大会后,会有一次去往九峰血池的机会,听说那里有一种血龙鱼,可以延寿五十载,除了此物以外,我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芸娘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开口问道:“真的可以吗?”
莫寻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我以前没有跟你提起过,其实我并不是你们这里的人,而是来自外面一个叫做修仙界的地方,我现在所掌握的法术,也是从外面学来的,在修仙界中,同样有着一些延年益寿的天材地宝,但每一样,几乎都难以寻觅,甚至可以说是属于濒临灭绝的存在,所以此地到底有没有这种雪龙鱼,我也不敢保证,而且......”
莫寻沉默了一下,随后看着她的眼睛。
“而且这种东西,我原本也是为你去寻找的。”
或许在其他场合,这种话会令小姑娘感动的一塌糊涂。
但眼下,芸娘感动是有,可除了感动之外,她心中想的却是另外两件事。
一个,自然是江老丈的病情。
这个与她没有半点血缘,可在曾经孤独的岁月中,一直对她颇为照顾的一家人。
另外一件,便是莫寻所说的地方,有没有危险?
她脸上露出几分为难。
如果说此事只是为她自己,那么就算能多活一百年,她也不愿意莫寻去冒险。
见她如此,莫寻却是微微一笑。
“你放心,只要他能撑到我回来,我会尽力相救。”
可接下来,莫寻嘴角的笑容却是陡然一收,身上散发出一股寒意。
“不过在此之前,这笔账,倒是需要先找有些人算一算。”
若非万不得已,莫寻是不愿意杀凡人的。
但话说回来,那些武灵军个个炼体,已然不能将其归纳为没有修为的凡人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