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枫转过身看了一眼自己背后,在回过头那一瞬间。
只是刹那,前方那一点晃动的蜡烛火光也陡然熄灭,身后走过的路径已经被黑暗吞噬,仿佛整个长廊就是一张充满黑雾的大口,虎视眈眈地想要将他吞下。
每迈开一步,周围的黑雾就会裹挟而来,重新将他包围。
而前方同样没有尽头,背后也是无尽的深渊,这片世界好像只有他独自一人。他低头看向自己脚下,发现此刻的自己竟然连影子都没有了。
一种孤独和恐惧感席卷而来,好像残留在这的只是他的意识和灵魂,永远都在前进,永远走不出这片无尽的走廊。
这个念头冒起来,一点光芒忽然驱散黑暗,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斜长的身影被映在墙面上,走到沐枫身侧敲敲他的脑袋,“发什么呆呢?”
沐枫看向白简宁,蜡烛的火苗映在他眼眸中,像是闪烁的星点。
只觉得脑海中的念头同时淡了下去,刚刚那种浑浑噩噩的感觉消失了,一下就清醒了。
白简宁见他这样也没说什么,拿着蜡烛往他身后走了几步,示意他先走。
沐枫还没从刚刚的奇怪的感觉中缓过神,也就没开口说话,白简宁平时也并不多话,墙面上一个拉长的影子晃动着。
走过另一个拐角之后,眼前出现了一扇房门,和之前他们见到的房门有些许区别。
白简宁说,“就是这里了,那个放着供桌的储物室。”他把蜡烛递给沐枫,自己走上前推这扇门,尝试把它打开。
蜡烛烧得只剩下半截,滚烫的蜡滴淌了下来,沐枫只能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捏着,站在白简宁后面替他打光,“你之前走的时候门是关的?”
白简宁否认,“原先这扇门就是虚掩着的,我走的时候也没有把门关上。”
沐枫哦了一声,继续看他尝试用铁丝开门锁。
余光扫过身后的黑暗,忽然瞥到了什么,和站在阴影中的人对上了视线。
带着红色虎头帽子,穿得喜气洋洋的小男孩站在拐角后面的,双只小手扒着门柱,偷偷的探头看着他们。
被发现之后马上把脑袋缩回去了,一脸惊恐地退回阴影里,迈开腿跑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身体已经不自觉地追了上去。
沐枫追了上去,却见那个小孩摇摇晃晃地朝着远处的黑暗里跑去,走起路来十分的不稳,一只脚以不正常的角度对折,身体一半离开地面,仿佛随时都能飘起来。
他发现小孩从侧面看过去是扁平的,身躯薄如蝉翼,远看就是一张单薄的纸张,而小孩只一个剪纸的人形,脸上涂得花花绿绿的部分就是颜料。
沐枫很诧异,他们两个居然没能追上一个纸人小孩,等查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竟然又回到了最开始离开的地方,他们再次站在那扇没有打开的储物室门前。
而此刻房门已经向着他们打开,房间里传来香烛燃烧的特殊气味,空气中飘着缕缕烟气,萦绕在正中间的供桌周围。
沐枫走上前一看,最中间一个较大的牌位,供着:天地国亲师。
两侧的小牌位牌位烫金的字体前面各自放着一个白色的小瓷盏,就底下垫了几颗米。
桌子上一共有大大小小十几个牌位,但是名字那都一块被划花了。
他拿起稍大的牌位仔细辨识上面的字,只能隐约看出来姓唐,手指摸过不平整的表面。
牌位上深浅不一的痕迹像是有人用指甲一遍遍的抠挠,其中不明显的黑色的斑迹,似是用指甲抠破上面的人名时,木刺扎入甲缝留下的血迹,充斥着疯狂和恨意。
“嘶,这手指不疼吗?”沐枫叹气,这上面的划痕血迹看得他觉得自己也手指疼。
“真的到这种恨到这种程度的时候,身体的疼痛反倒能抵消心里的恨带来的折磨感。可以让人更加清醒吧。”白简宁悠悠的说道。
他插着手靠在门边,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从遇到沐枫开始,扬起的嘴角就没放下过。
“你有看出什么问题吗?”沐枫问。
白简宁沉默了几秒,摇头。“能够查看的房间有限,肯定有遗漏的地方,我们再走回去看看。真的找不到出去的路,那我们只能在这等待了。”
沐枫充满歉意地看他,觉得悔不当初,“是我拖累你了,原本只有我一个人,现在导致你和我一块被困在这。说不定李塘就不在这里,当时应该报警的!如果你还在外界是不是就能找到打通壁障的方法?”
白简宁叹气,“反正已经在这里了,想走都走不掉了。”
“你不是会布置阵法吗?能在内部强行破阵吗?”沐枫问。
白简宁脸色深沉,站在墙下的阴影中,看不清表情,却忽然抬起头看向沐枫,一脸关切的神态,“没事,总能出去的,我们再找找,应该会有壁障缝隙的。”
“瑕疵?”沐枫挑眉看他,表情有些奇怪,“你还没发现吗?”
白简宁追问,“发现什么?”
沐枫用手指了指他的脚下,“你有影子。”
白简宁听完有些诧异,不由得轻笑了一声,“有影子不是很正常吗?你不是也有......”
他嘴上这么说着,同样看向对方的脚下,等看清了之后脸色就变了。
站在自己对面的沐枫像是一道虚影,在烛光的映照下,脚下只有地板的颜色,根本就没有影子。
“白简宁”被拆穿了,身体在阴影中扭曲起来,正面扑向了沐枫。
刹那间,一道金线符箓迅速燃起,在半空凝结成一只金乌,直直的朝着“白简宁”面前扫过。
“白简宁”惨叫一声跌落在地上变回人形,身躯像被灼烧过飘起袅袅烟气,小心地退回到黑暗中,蓄势待发。
金乌羽翼之间闪过流光,长鸣一声之后逐渐消散,最后变成了沐枫手里的一把黑灰。
正是之前白简宁留给他的符箓,也是恰巧留在这件外套里的一张,其余的在洗衣机的翻滚中拧成了麻花,虽然符纸没烂,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金乌消失的瞬间,“白简宁”如同捕猎的野兽朝着他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