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临近晚自习时间，大一学生走得急，大部分宿舍都没带上房门。目光一扫，就能看清楚内部的结构。
    白简宁听到室友跟在后面，一边打量着每个宿舍内的配置，一边义愤填膺地骂瓜皮学校居然走一届装一届宿舍的热水器，宿舍里重新刷了漆，看上去像新的一样。
    沐枫一看门外走廊上装的电柜更气了，居然还有吹风机这样大功率用品的公共插座，忍不了了！
    白简宁看他有种气得冒烟的既视感，不禁开口劝说道，“好了好了……”
    沐枫头也不回，愤愤道，“不行，别劝我，我在生气！”
    白简宁加快了步子追上他，用手抚平了他翘起来的头发，“今年大一的住宿费涨了五百一年，而且因为有了这些设施，人均每月电费支出是我们这些高年级的两三倍。”
    “真的？那好像也没啥了。”沐枫眼睛一亮，心里盘算了一下。
    这样的话每个月电费就要好几十，这么一算，他们那个四人间宿舍，也只有两个人住，好像也是占便宜了！
    见室友的心态缓和了，白简宁带着他越过了警戒线，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到了一把钥匙，缓缓打开了其中一间宿舍房门。
    房门吱呀呀的缓缓向里打开，映入他们眼中的是漆黑的宿舍。
    还没等白简宁打开灯，只是探头看了一眼的沐枫连忙捂住了口鼻，太臭了！
    这房间里的味道是深深的腐烂味，像是在盛夏打开了一个装着肉类的塑料袋，里面的肉在高温下已经腐烂发酵，袋子里充斥着气体。
    这一开门，就是打开了缺口，所有发酵的气体纷涌而来，酸臭冲天，一刹那熏得他后退了两步，呛到了喉咙里，眼睛都受不了直流眼泪。
    沐枫擦着眼泪扶着门框，强忍着想吐的冲动，“这什么味道啊？太冲了吧！厕所炸了吗？”
    白简宁看起来神色如常，点了根烟，递到沐枫面前，“抽一口吧，会好一点。里面卷的是草药，不是烟草，清神醒脑，不呛的。”
    沐枫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任由对方把烟放到自己嘴边。
    他从没抽过烟，以前李塘他们抽烟也给他发，也让他尝试一下，但是他忘不了大一进宿舍时，那副烟雾飘渺的场景。
    两个男生在里面叼着烟，地上是一地的烟头，见他进来熟络地打了个招呼。
    这对他当时的心灵造成了巨大的冲击，这才有了后来努力考试转系的事情，后来就搬到了现在这个校区，和白简宁做了室友。
    沐枫一口咬住了烟尾，学着记忆里其他人抽烟的模样，深吸了一口。
    意外的是，刚浸入口鼻是丝丝的清凉，接着返上来是浓郁的中草药混杂淳朴气味。
    第一口有点不习惯，但是第二口就觉得这种淳朴的气味还挺好闻的，连呼出的烟气都带着清甜的味道。
    他心想：原来白简宁身上那股特殊的味道，是这么染上的。
    “是不是觉得好多了？”白简宁见他脸色好了很多，就朝里面走去。
    这股恶臭中带着丝丝血腥气，白简宁刚一进门就分辨出了，他发现开灯并不亮，于是打着手电筒去推房间里电闸。
    电闸推上的一瞬间，听到清脆一声，空调的灯光开启，空压机缓缓运行吹出冷风，所有电器和灯光同时降临。
    意想之外的是，映入他们眼中的却是另一番景象，连见多识广的白简宁也一时间惊在了原地。
    “这是何威德死的宿舍？”沐枫问。
    白简宁点了点头。
    “他们管这玩意叫因为毕业压力太大猝死？”沐枫觉得不可思议。
    也忽然想明白为什么一个学生猝死事件，会需要把整栋楼的学生清空。
    但凡李塘今天来了，估计得躺板板担架抬走，更别说其他普通学生了。
    谁看了都得吓晕过去啊？
    宿舍的瓷砖上满是黑色污渍一样的液体，粘稠到了极点，像是油污一样附着在地表，此时竟然还未完全干涸，仍在缓缓地流淌，沿着瓷砖缝隙向四周侵蚀。
    中心位置是一床半拖在地上的被子，之前没开灯的时候，沐枫在门外朝里面瞥了一眼，被子在透进房间的少量灯光下，反射着奇异的光泽。
    乍一看，像是陡然来到了菜场，眼前是摊位上展开的猪皮，上面的瘦肉骨骼都剔地一干二净，只余下外皮闪烁着脂肪的独有光彩，不平整的表面是剔刀割划的痕迹。
    而现在的沐枫看清楚了，那是一张沾满鲜红血迹的被褥——应该说是刚刚从血泊中打捞上来的。
    整张被面上只有小部分的区域没被染红，看过去刺眼到了极点。
    被面上的血迹像是才沾上的，丝毫没有干涸、被芯吸收的迹象，一大滩堆积在被褥的凹陷区域，映着诡异的红色光泽，原来刚刚没开灯看到的反光就是来源于此！
    被褥拖拽在地上的那部分，由鲜红色一路渐变成深红色，尖角处滴落着血珠，只不过还没落到地上，就干涸成了黑色的胶质。
    这也明示了地上那些黑色黏液的来源，正是这些喷洒的鲜血。
    因为进来过不少人，瓷砖上到处都是黑色的脚印，踩得到处都是，都没落脚的干净地方。
    更奇怪的是，明明天气已经格外炎热，蝇虫遍布，房间里却一只苍蝇都没见到！
    “这是何威德的血吧？”沐枫定了定心神，缓缓地问道。
    “应该是的，警察那边采样化验过了。”白简宁说。
    “这出血量肯定是活不成了。对了，你不是说，他身上一点伤口都没有吗？那这些血是从哪里流出来的？难道他吐得吗？”沐枫搓了搓手臂，只觉得这个房间里的空调格外的冷。
    “很有可能。既然没有伤口，内脏骨骼溶解之后也不见踪迹了，可能就是这堆东西了。
    七窍相通，很可能是他烟嘴口鼻中流出来的，警方可能不会往这方面想，但是也察觉到了怪异之处了，这才联系了我，又恰好家里接到了刘雁的单子。”白简宁猜测。
    沐枫忽然想起来，先前遇到的那个派出所长，估摸着就是对方联系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