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吓,反倒让他清醒了过来,模糊的意识陡然清晰起来,他心里浮现一个想法,不能让这个水中的人脸继续笑下去!
他也是这样做的!
沐枫奋力举高手里的人鱼灯,向着水面掷去。
人鱼灯烛身噗通一声掉进海眼中,缓缓地沉了下去。
烛火掉入水中后没有马上熄灭,正中那张人脸的位置倒影。
倒影被打散之后,水波重新聚拢在一起,再次显现出一个蹲在水边的人影……
幸好,这次出现的正常就是他自己的倒影,水中的倒影中再没出现那张诡异的人脸。
其他人被突然的落水声吓了一跳,白骆北一看,“哎呀,人鱼灯怎么掉下去了!”
宋遇青赶来查看,“这人鱼油脂制成的蜡烛这么独特?在水下居然还能亮着!”
顺着视线望去,海眼下方逐渐幽深的空间里,有一抹暗绿色的光源缓缓下沉。
虽然烛光遇水之后光亮程度大大减弱,但是泡在水中仍然燃烧。
官伯虞说,“人鱼灯采自人鱼的油膏,不止是异常珍贵,还有许多神奇的用处。如果只是遇水就会熄灭,那我都要怀疑这是不是假的了。”
宋遇青说,“那现在看来是真的了。”
“所以?我们要下去捞吗?”大健一脸兴奋地问。
小吴拽了他一把,小声说道,“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下去。”
许老三本来是潜水好手,但是这会受了伤行动不便,倒是船长自告奋勇,说这点深度他可以潜水下去。
人鱼灯的下沉速度很慢,就这么一会,还在他们视线范围内。
他们从沉船上带上了潜水服和水肺,目测距离水面十多米的距离,及时下水说不定还能把人鱼灯捞上来。
白骆北双手交叉在胸前,望向水面,“你们可快点做决定,再晚就捞不到了。”
而白简宁这才注意到沐枫毫无血色的脸,他刚刚表现得太过镇定,一时间居然没被注意到有异常神情。
白简宁询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沐枫摇头,“人鱼灯,是被我扔下去的。”
“什么?”
“你扔它干嘛?打水漂吗?”
大健和小吴话刚说出口,就被船长一人一记脑瓜崩,“你们俩小子给我好好说话!”
沐枫吐了口气,稍微缓了缓,指着水面,“我刚刚看到水下有一张脸!”
他把前后的经过一一说了一遍,在场的人听完之后都是一惊,大健也没再喊着要下去捞人鱼灯。
几分钟后,按照白简宁的要求,沐枫再次独自站在玉阶上,将自己的影子投在海眼中心的水面上。
其他人和他分开了几米距离,避免影响将那张人脸再次出现。
只不过这次等了好一会,水中的倒影也没出现那张不属于自己的脸。
接着其他人都独自上前试了一下,水面上的倒影没出现任何异常。
大健嘀咕了一声,“会不会是看错了?”
小吴附和,“人在紧张的情况下,也是有可能的。”
沐枫还没解释呢,白简宁却肯定地说道,“他不会看错的。”
“这处海眼在这里,肯定不是给鲛人梳妆打扮照镜子用的。”白骆北沉思了一下。
“就算有什么问题,也不是我们该去深究的。阿宁,算了吧。这人鱼灯我看也别捞了,都沉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宋遇青也跟着说,“人鱼灯应该够用了,在豫章船上找到了三根,很耐烧的,剩下两根够我们烧很久的。”
官伯虞说,“萝卜说的有道理,我们时间有限,得继续往其他地方去了。
先前是觉得薛连军说的那扇门会在仙山上,但是这里空荡荡,什么都没有,有可能是我们找错方向了,就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等等。”沐枫忽然喊了一声,“你们有没有发觉,水位好像上涨了。”
本来海眼的水位距离地面还有十多级玉阶高处,此时却突然迅速上涨,等他们注意到的时候,水位已经上升了数米。
所有人马上朝高处跑去,但还是没来得及,大量的水不止从海眼中心冒出,甚至从玉阶上方漫延而下,将他们困在了最近的一处平台上。
只有几平方范围的平台,就像是洪水下的孤舟,承载着他们所有人的安危。
幸运的是迅速上涨的水势忽然后劲不足,大大放缓了速度,水流围着平台一圈打转,激起不少水花。
“要不我们冲过去的,现在这水也不深,一会就来不及了。”大健焦急地说着,就要往外面冲。
“别到水里去!”白简宁提醒道。
沐枫马上抓住了大健的肩膀,生怕他真的冲出去了。
大健心里着急地很,不清楚这些人为什么不让他下水。
倒是下一秒他看到海眼中心的变化,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这时候的海眼中心早就撕破了平静的外表,咕涌咕涌陡然开始出现白色的气泡圈。下方的水瞬间被搅得浑浊,水浪激起一圈圈向各处漾开,冲击在上方的玉阶上。
随着水浪的上下翻滚,有一些位于海眼下方的东西被翻了上来,各种污泥、珊瑚碎片、鱼类骨骼被带了上来,陆续浮出水面。
其中还有一根燃烧着幽绿色火光的蜡烛,正是掉下去的那盏人鱼灯,就剩下了烛身部分。
污泥搅混了水面的清澈程度,幸好水位已经彻底停止上涨,差不多与最高的那级玉阶齐平。
众人松了口气,虽然水里还在翻滚,但是有了下降的趋势,降到他们能离开水位线也只需等待了。
沐枫忽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那是浓郁到令人恶心的香甜味道,混合在腐烂气味中间并不明显。
随着水面下方污泥沉淀,慢慢清晰起来,让他可以看清水面下的东西。
可就是这不经意得一瞥,顿时让他毛骨悚然。
沐枫盯着水面看了一会,浮上来的污泥中,夹杂着一些破碎的四肢、残缺的衣物,甚至还有大片的鱼鳞和断裂的鱼尾在其中。
这些肢体没有任何腐烂的迹象,新鲜得像是刚刚裁切脱离活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