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中星总部的高管会议，从下午一直开到了晚上，依然没有一个结果。
这种情况，在分秒必争的魔都，算是一个常态。
而远在几百公里之外，作为江淮省最繁华城市的江州，相比起魔都，倒是显得像是一个小家碧玉慢节奏生活的小城了。
一家经典淮扬菜系的酒店包间内，一个中年人品尝着面前的狮子头，脸上写满了幸福，连皱纹都似乎平整了许多。
“还得是中餐啊！”
“这一口，总算是吃到了！”
顾哲看着眼前快要泪流满面的田承泽，脸上露出了又好笑又心疼的神色。
“老田，你在飞洲过的日子，当真有这么苦吗？”
田承泽叹了口气：“哎，苦倒是算不上。只是这吃啊，怎么都吃不惯。”
这一点，顾哲倒是相当理解。
无论在哪，家乡的那一口味道，永远是不变的眷恋和锚点。
顾哲夹了一块面前酥脆橙红有如艺术品一般的松鼠鱼，酸甜的外壳裹着鲜美的鱼肉，那滋味，当真是千金不换。
就这一口，除了在华夏，还有什么地方能吃到？
顾哲看了一眼坐在田承泽身边的小黑，这是田承泽带回来的他在飞洲新培养的助手。
“需要让服务员给你拿刀叉吗？”
顾哲友好地询问道。
顾哲不会觉得拿筷子吃牛排意面有什么不妥，也不觉得外国人拿刀叉吃中餐就会显得山炮。
“不用，谢谢。”
小黑摇了摇头，拿起手边的筷子，自己夹了一只虾。
虽然用筷子的姿势看起来有些古怪，但是至少吃饭是没什么问题的。
田承泽看着自己的得力助手，脸上闪过一抹得意的神色：“嘿嘿，你看小黑机灵吧？他不只是学用筷子快，中文还有管理方面的知识，他也学的很快！”
顾哲也温和地笑了笑。
虽然他对某个人种并没有好感，但是对于其中一些优秀上进的个体，顾哲还是很欣赏的。
“金子在哪，都会发光的。”
顾哲的本意，其实就是夸奖小黑一句。
但是心里有事的人，听到再平常不过的话，都会忍不住过度解读起来。
很显然，田承泽现在就是。
他拿过手边的白酒，给自己狠狠满上一杯，一口下去，等那股辣劲儿过去，有些忧伤地对顾哲说道：“老顾，你这一走啊，丰子年和刘远他们，就又少了一个依靠。”
顾哲很乐观：“别难过，老田。相信我，今天之后，整个中星都会重新洗牌的，以后的中星，会走在一条全新的道路上，丰总和刘经理他们，也会如鱼得水的！”
顾哲相信丰子年和刘远的能力，再加上田承泽等一众老基石们的辅助，一定能带着中星杀出一条血路来。
前世的中星在沉沦之后能重新找到生存之道，现在的中星提前觉醒，又如何不能期望一波涅盘重生、再度复兴的剧本呢？
老田又干了一杯白酒，惆怅地说道：“其实，比起拿到更多的资源，我宁愿你能一直留在中星，哪怕不是留在我们研发部。我相信，老刘和丰子年，也是这么想的。”
在田承泽的眼中，顾哲的价值，远比权力和资源来的要大，甚至大的不只一丁点。
顾哲温和地笑了笑。
有些话，没办法用言语表述。
想说的话，就都寄托在酒里吧。
就在顾哲要拿起酒杯的时候，小黑非常敏锐地主动拿起酒瓶，给顾哲倒上了酒。
不得不说，这小黑的确是很机灵讨喜。
“田总，敬你一杯，也敬……中星的未来。”
田承泽笑了笑，拿起酒杯和顾哲碰了碰：“那我，就敬你的未来。也敬……华夏信息产业的未来。”
田承泽一仰脖，一杯酒瞬间就一饮而尽。
这一世的顾哲接触酒精很少，但现在气氛到了，对方又是前辈，顾哲自然不会露怯，同样是干了自己这杯酒。
火辣辣的酒灼痛口腔，灼痛咽喉，一股反劲儿涌上来，让顾哲的大脑，都像是上了一层雾。
小黑没有注意到顾哲的情况，又给田承泽和顾哲分别满上。
顾哲看向旁边的小黑，有些好奇地问道：“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田承泽笑着说道：“软件开发。他这一趟跟我过来，我暂时就打算把他留在这边了，好好学习，学更多的技术！”
就像很多家长总是忍不住问小孩一些弱智的问题，大概是受到酒劲儿影响的缘故，顾哲也忍不住对小黑提问道：“如果，你以后学成了，是会留在华夏，还是回到家乡？”、
如果这个问题拿来询问顾哲，顾哲一定会不假思索，毫不犹豫地选择，放弃更好的条件，回到自己的家乡。
可是，眼前小黑的反应和回答，都出乎了顾哲的意料之外。
小黑思索了许久的时间，这才终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我会…留在华夏。”
顾哲有些惊讶：“这是为什么？”
小黑用声调有些古怪的中文说道：“华夏…有高楼，有好的电脑，有牛逼的老师，我在华夏，能做牛逼的软件。软件，有电脑，给家乡。”
虽然小黑的中文还很蹩脚，但是顾哲听明白了小黑的意思。
他是做软件工程的，华夏的条件和设备都更好，还有高水平的专家，在这些条件的帮助下，小黑能开发出更好的软件。
而开发出来的软件，就可以传输回去，用来建设家乡。
其实本质上，小黑做出的选择，和顾哲一样。只不过，他表现的更加淳朴。
顾哲温和地笑了笑：“希望，你能实现你的理想吧。不过，有一个道理，希望你不要忘记。”
“科学没有国界，但是，科学家有。”
对于外国人来说，这种弯弯绕绕的华夏话，是最难懂的。
小黑皱着眉头思考了半天，还是没能弄懂这句话的意思。
顾哲笑了笑：“不懂也没关系。如果听不懂的话。”
“希望，你一辈子都不要懂这句话。”
这是顾哲，作为一个技术开发人员，对小黑，和他背后的祖国，送上的最友好的祝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