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家的大杂院里，人来人往一片嘈杂，灵棚就搭在外婆屋子的外面。
    灵棚下，两个表哥，两个表姐以及表嫂，表姐夫都在披麻戴孝的守灵。
    我们回去以后，村子里帮忙的大妈们立马就给我分发了孝衣。
    我长得高，大人的衣服差不多就能穿，三妞他们就是借来了别人的白衬衫当孝衣穿。
    等我们穿好衣服后，村子里负责办丧事的人就把我们带到了灵前给舅舅上香。
    我点燃了香，学着大人们一样行了叩拜礼，一头磕下去，我直接就呜咽出声了。
    “舅舅，呜呜，妞妞的舅舅没了，呜呜……”
    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看见我哭了，舅舅家的儿女们也开始哭了，一时间哭声震天。
    “呜呜，爹啊，你撇下女儿该怎么活啊……”
    “呜呜，我的亲爹啊，你可是受够了啊，早日往生去吧……”。
    “呜呜，舅舅，啊呜舅舅啊，三妞也没有舅舅了，啊啊，呜呜……”
    “呜呜，呜呜……”
    女人们哭丧是连带着数落的，男人们就只管趴着呜呜大哭。
    等大家哭够一阵子了，就有村子里的女人们过来把大家拉起来，嘴里说着：“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等千古不变的话。
    我则是哭了几声就哭晕过去了，两个表姐驾着我送进了舅舅的屋子。
    舅妈的身边围满了村子里的女人，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在劝导着，舅妈眼睛红红的诉说着自己的哀思。
    外婆就坐在靠门边的地方，看见我哭晕过去了，一把就把我抱进了怀里。
    “妞妞，快醒醒，快醒醒……”
    外婆用手拍着我的脸一边呼呼一边掐人中。
    很久之后，我才好不容易缓过来。
    “啊，呜呜，姥姥，妞妞没有舅舅了，啊啊啊……”
    我大声的哭着，把头深深的埋进了外婆的怀里。
    外婆依旧抱着我的头，用手一遍又一遍不停的抚摸着我的背。
    “妞妞乖，妞妞不哭哦，你舅舅是去享福去了，他在人间受够了苦楚，应该是登了极乐世界，我们应该为他高兴，而不是哭泣……”
    “妞妞，生而为人总是会有生老病死的，每个人都会经历一次，你这样难过，舅舅会走的不安生，别哭了，乖哦，舅舅没了，还有姥姥，爸爸，妈妈以及一大家子人陪着你，妞妞不会孤单的……”
    外婆絮絮叨叨的说着安慰的话，我知道这个时候她心里是最难过的，可我的哀恸就是停不下来，没有了哭声，肩膀还在不停的抖动着。
    鼻子一抽一抽的吸溜着，眼泪汪汪。
    “姥姥，我，难受，心，心里难受。”
    我搂着外婆的胳膊，抽抽搭搭的说。
    “很快就过去了，妞妞，是人就都要经历生离死别的，遇到的多了，慢慢的就习惯了。”
    外婆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淡然，不喜不悲。
    是啊，外婆活了八十多岁，经历了不知道多少人间的悲欢离合，舅舅的离开只不过是众多事件中的一件事吧。
    早就疼的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