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白云很是焦头烂额。
    他很想一走了之。
    但是，他没法这样做。
    现如今，在山庄内，整个上阳武馆的人里面唯有他一人德高望重，实力也是最强，能够压住场面。
    三个馆主，以及那些内劲武师，全都在山庄后院。
    那些不速之客，同样如此。
    他们身边的伴当，那些内劲武师的跟班和仆役，全都留在了山庄前院，由顾白云出头负责招待。
    让顾白云焦头烂额的正是他们。
    当白雾弥漫开来，将整个山庄后院笼罩起来之后，惊讶之余，那些人闹腾了起来。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下意识里，便认为是上阳武馆的人搞鬼。
    是武馆的人布置了妖法，将他们的老大掌柜什么的锁在了大雾内，一定是不怀好意。
    和那些人相比，上阳武馆人多势众。
    但是，真正能够摆上台面的却不多。
    也就十几个教习，都是锻骨境以上的武者，和留在前院的锻兵铺联盟相比，力量大致相当。
    若是发生火并，仗着人多，倒是能够获胜。
    不过，也会死伤无数。
    毕竟，学徒们都是刚刚迈入气血境的菜鸟，厮杀的时候，他们只有摇旗呐喊的份，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顾白云断然否定了那些人的揣测。
    很简单，如果真的是武馆弄的手脚，这时候出面代表武馆的就不会是他，而是三位馆主以及馆内的其他内劲武师，他们并未出现，也就代表他们也陷在了白雾里。
    逻辑很清楚，不容辩驳。
    之后，顾白云派了两个教习进入白雾，一個锻兵铺的、一个古家庄的护卫与他们同行，一起进入后院。
    然而……
    没多久，那四个人就从白雾内走了出来。
    他们没法进去。
    在白雾内兜兜转转走了没几步，便被白雾送了出来。
    换了好几拨人，都是如此。
    之后，又是一阵针锋相对的争吵。
    仿佛鸡同鸭讲，争执不休，搞得一地鸡毛。
    倒是没有到火并的程度，主心骨都不在，底下人不敢也不愿轻启战端。
    毕竟，刀剑无眼。
    万一，不小心成了烈士呢？
    自找的烈士？
    何必呢？
    最后，吵得疲惫了，他们在中庭的议事厅内分宾主相对而坐，一时间，鸦雀无声。
    唯有等待。
    等待白雾自己散去。
    不知不觉，两三个时辰过去了。
    如今，申时快要过去，即将迎来酉时，也就是日落。
    就在这时，有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不一会，有两人出现在屋内。
    一个是武馆的人，一个属于锻兵铺联盟。
    先前，他们被留在外面，负责观察后院，此时，气喘吁吁满面通红的跑进来。
    一定是事情有变！
    “雾……散了！”
    “后院，出现了！”
    哗啦啦……
    众人齐齐起身，桌椅板凳乱响，两边的人彼此对望，手很自然地摸向了一旁的武器。
    “一起？”
    顾白云朝着对面的一个壮汉说道。
    这家伙叫张硕，是锻兵铺的匠师。
    他和顾白云一样，炼脏境的武者，三十岁前没能锤炼出内劲，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暂时来说，他是锻兵铺联盟的带头人。
    “一起！”
    张硕点点头。
    随后，武馆和来客一共二三十人，分成两个纵队，朝着山庄后院进发。
    白雾消散，夕照落在院内。
    风穿竹林的沙沙声响阵阵飘来。
    分外的安静。
    很快，这片安静便被一阵鬼哭狼嚎所打破。
    “十七叔，十七叔，你快醒醒啊……”
    最先出现在他们眼里的是罗浩的尸体，一个罗家的人忙跑了过去，趴伏在罗浩尸体前，大神哀嚎。
    所有人的心都往下一沉，咯噔了一声。
    “呛啷！”
    那人双目赤红，抽出横刀。
    “上阳武馆，我与尔等势不两立！”
    说罢，他持刀朝着同伴们喊道。
    “你们还在犹豫作甚？很明显，这是上阳武馆的陷阱，大佬们已经掉进去了，现如今，我等只能持刀杀将出去，大伙儿联合起来，灭了武馆的门……”
    有人意动，有人犹豫。
    这时，不远处有人在喊叫。
    “陆教习，你怎么啦？”
    这是武馆的人，他们发现了陆平南的尸体。
    “你吼个屁，我们也有人死了！”
    一个武馆教习向姓罗的喊道。
    顾白云面色铁青，他朝张硕走去，沉声说道。
    “你我双方暂罢争斗，搞清楚究竟是什么情况之后，是战是和，到时候再说？”
    张硕脸上的神情也不怎么好看。
    他没有犹豫，用力地点了点头。
    “好！”
    “一言为定？”
    顾白云盯着他的眼睛。
    他没有回避视线，再次点点头。
    “一言为定！”
    然后，仍然敌对的双方不再有着冲突，而是结伴朝着前方走去，先是后院，接着是竹林。
    最后，站在道观大门前。
    对这里，顾白云也是一头雾水。
    他只晓得他手底下有不少学徒被送到这里来，然后就没有了消息。
    但是，他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一路走来，可以说是步步惊心。
    那么多强大的内劲武师，全都死在了这里，不管是上阳武馆的，还是外来客。
    看样子，像是自相残杀。
    比如，他们就看到过两具彼此拥抱的尸体。
    一个是黑龙帮的柴四，一个是古家庄的古湛，按道理，他们是同盟，是一路人，然而，一个将手掌插入了另一个心窝，另一个则用短刀在对方的腰上连着戳了好几刀。
    在两人的脸上，仍然能够看到那种疯狂到骨的恨意。
    什么情况？
    不时有人痛哭，有人哀嚎。
    要知道，这些人都是一方势力的老大，有着这些内劲武师的存在，帮派也好，家族也好，方才能站稳脚跟，获取利益，他们一旦死亡，整个魏县的天也就塌了。
    势力范围需得另外划分。
    又将是一阵血雨腥风。
    最后，他们进入道观，并没有希望之光出现。
    不管是古太冲，苏少阳，还是许越，全都变成了一具尸体，有的死状还极其惨烈，像许越和甘玉鹤，都只有下半身还在，上半身不知道被谁的拳劲打得粉碎。
    “就没有一个人活下来？”
    顾白云面色惨白，喃喃自语。
    “顾师兄，发现一个活人……”
    道观前殿，有人大声疾呼。
    “是我们武馆的……”
    “学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