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玉深刻地了解到人类总是有着隐藏实力、故作低调的习惯。一个世家往往会竭尽全力地向普通民众传达出其子弟皆是纨绔子弟的形象。
    当普通人们频繁听到这种宣传时，便会毫不怀疑地相信它。
    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世家无法持久繁荣，财富和地位难以传承超过三代人。如此一来，他们内心就获得了某种平衡感。
    然而，这种认知实际上是错误的。这些人从未思考过，如果世家没有足够的能力和智慧来保持世代为官，又怎能历经风雨而屹立不倒呢？
    如果真是毫无才能之辈，又如何能够身居高位、执掌大权呢？
    诚然，世家的年轻一代常常以纨绔子弟的形象示人，但普通人却顺理成章地将所有世家子弟都视为不学无术之徒。
    可众人似乎都忘却了一点：世家除了自行培养家族内部的子弟外，还能通过联姻等方式招揽那些真正杰出的青年才俊。
    这些外部人才的加入，无疑进一步增强了世家的实力与影响力。
    更为重要的一点在于，世家之间的明争暗斗往往体现在招揽而来的年轻俊杰们相互抗衡之上。
    至于各个世家的核心人物，则大多选择携手合作而非激烈对抗。
    通常情况下，这些世家大族的核心成员不会亲自出马参与角逐，他们更倾向于派遣手下的精英去一决高下。
    待到比赛结果揭晓后，败者自然会甘心认输，并甘愿承受相应的失败代价。
    秦子玉至此终于恍然大悟：原来世家间的权谋交锋，实则乃是一种高层面的规则博弈。
    一般而言，战败的那一方只要识趣地不作困兽之斗、自寻死路，那么基本可以确保性命无忧。
    相比之下，凡夫俗子之间的争斗则要残酷得多——非得拼个你死我活方能决出胜负雌雄。
    也就是说，世家权贵们看重的仅仅是权力与地位的角力，至于这场博弈参与者的生死存亡，压根儿无人关心在意。
    反观市井小民却截然不同，一天未分出高下输赢、定出生死胜负，最终结局便充满变数、难以预料。
    张良一脸凝重地对秦子玉说：“普通之人若想成就一番事业、攀上一定高峰，当他们被那些世家大族视为无法掌控时，便会惨遭遗弃，更有甚者会被推入绝境、必死无疑。正所谓‘功高震主’，此处的‘主’不仅指代权势滔天的霸主，更多时候则是指掌控着一切资源与权力的世家门阀之主啊！正因如此，明智之士往往懂得急流勇退，但对于出身低微的平凡之人而言，他们从社会底层一步步攀爬至高位，其领袖若在此刻退缩，那么曾经追随他的众人赖以生存的利益链条将会瞬间土崩瓦解。所以，绝大部分凭借英勇善战而迅速建功立业的寻常百姓，实际上已无路可退。因为只要他稍有退缩之意，所有曾死心塌地追随着他的人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秦子玉无奈地叹息一声：“难道这便是人们常言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么？”
    张良微微颔首，表示认同，并郑重其事地回应道：“想必大家都清楚这个道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然而，多数平凡之人在迈出那关键且影响深远的第一步后，就唯有一往无前、奋力拼搏这条路可选了。因为他一旦理智决策，所有的追随者都会不满，进而离心离德。”
    牛大胆心中充满了无尽的纠结和苦恼，他深深地感叹道：“普通百姓想要获得成功，实在是太难了！”
    这并非仅仅关乎成败与否，更关键的是如何在追求成功的道路上，既能取得成就，又不会激怒那些世家大族。
    一方面，他需要尽力去维护那些追随自己的人们的利益，但同时也要确保能够让主家感到满意。
    然而，现实往往是残酷的，世间众人大多都是贪心不足之人。这些追随者虽然缺乏胆量与勇气，但却善于依仗势力欺压他人。
    世家大族掌握着绝对的话语权，只有当他们愿意做出妥协时，身为领头羊的人才有可能获得与之对话的机会。
    可若是领头羊无法遏制住其追随者们日益膨胀的贪欲，那么最终必将遭到世家的毒手。毕竟，对于世家而言，分散如沙粒般的普通民众才是他们随意摆布的目标。
    尽管领头羊或许能够为普通百姓谋得一些利益，但他却无力抑制追随者们贪得无厌的本性。
    也许最开始的时候，大家所追求的不过是最基本的生存权利而已，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欲望会不断蔓延，最终不可避免地发展到喧宾夺主的程度。
    普通百姓的贪婪似乎永远没有尽头，一旦世家不再愿意退让半步，他们便会将所有的怨恨都归咎于领头羊身上。
    毕竟世家拥有强大的实力和资源，可以采取残酷手段来维护自身利益；而作为领头羊，为了稳固自己的话语权地位，往往只能不断地做出让步与妥协。
    秦子玉不禁深深叹息，终于明白为何那些平凡之人在获取基本资源后，便情不自禁地向着世家势力靠拢——他们实在太恐惧陷入普通民众那无尽的困境之中！
    同时，他也不得不认同这个事实：每个单独个体的普通百姓，其利益需求实际上相当有限，对于世家而言要想满足这些要求简直易如反掌。
    这种想法普遍存在于众多草莽英雄心中，因此每当有人起义造反时，“均田免粮”总会成为他们首选的口号。
    可惜现实却异常残酷，随着地盘逐渐扩大，尤其是当统治范围涵盖数以亿计的庞大人口时，领导者们才惊觉当初信誓旦旦的口号竟然完全无法付诸实践。
    因为面对如此众多的普通民众，即使世家有通天彻地之能，亦难以真正实现所谓的“均田免粮”。
    张良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感慨地说道：“当人们满足于基本的温饱后，便会自然而然地产生更高级别的追求和渴望。然而，大多数人并未意识到，利益的版图早已划分完毕，任何胆敢挑战既有秩序、试图崭露头角之人，都会遭到世家大族们无情的联合打压。不过，世家之间并非完全团结一致，这也给了普通百姓一个搅乱局面的契机。”
    嬴无双紧接着补充道：“但这种混乱局面若威胁到了处于金字塔顶端的世家利益，他们必然会再次携手合作，共同平息纷争，重新构建新的利益架构。届时，普通民众也许能在表面上扮演着主导者的角色，但实际上，真正掌握局势走向、操纵一切的仍旧是那些底蕴深厚的世家名门。”
    秦子玉至此方才恍然大悟，彻底看清眼前的现实。不论是元晶矿山也好，还是伏牛山也罢，真正有权决定游戏规则的，从来都不是平民百姓，而是那些传承久远、势力庞大的世家贵族。
    秦子玉牵头的意义，就是世家在划分利益格局的时候，给普通人留下一块基本的生存空间。
    至于更多的东西，他表示无能为力。
    因为无论是青峰城、十里城，还是秦城，他能依靠的都只有世家。
    因为世家才能协助调运物资，规划建设以及打造兵革。
    这些事情交给普通人，秦子玉不敢相信会有什么结果。
    要知道他每收服一个世家，都可以获得组建一支八百人精锐队伍的军资。
    若是指望普通人筹集粮草，那就只能等死了。
    关键是普通人若是贪没了物资，他连挽回损失的机会都没有。
    若是世家贪污腐败，或许会损害公家的利益，可也会创造价值，秦子玉镇压之后估计会数年无忧。
    可普通人的贪污腐败，那就是单方面的消耗，根本就不会创造价值。即便是他镇压了犯罪分子，也无法弥补对方造成的损失。
    秦子玉终于懂了，世家贪腐不可怕，因为终有一天可以连本带利的收回。
    然而普通人就不一样了，贪污多少就会损失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