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郁认真的沉思片刻,然后接过甑糕,她缓缓地说:“你知道我为了保持身材,每天都得控制饮食,所以对那些千篇一律的食谱总是心生厌烦。而那些所谓的择偶标准,也不过是把人像食物一样标准化了,最后失去了选择的自由,就像甜食不能出现在我的餐桌上一样。我不想用那些条条框框来限制自己喜欢的人,嗯……我喜欢的人……也没想着用这些刻板的标准来衡量。”
她咬了一小口甑糕,望着城墙继续说道:“我之前的男友,也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不过后来发生了意外……反正我喜欢的人,不用那种符合所有人标准的人,那种人就像是一张完美的画卷,看似完美,太过虚无。”
我听得有些愣住,她的话让我意外,却又觉得这很符合她的性子。
“你呢,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唐郁突如其来的反问一句,原本愣神的我下意识的说:“我不知道……”停顿犹豫过后,继续说:“我其实不太相信爱情的存在,我妈妈在我五岁的时候去世了,我爸没过几天带了一个女人回家,他说家里不能没有女人,我也不能没有妈妈……于是我还没有从失去母亲的悲伤中走出来,便有了一个陌生的妈妈,多了一个姐姐……从那以后我就和家里人的关系不怎么好了。”
我轻笑着叹了口气,自嘲似的说:“喜不喜欢又能怎么样,没有喜欢的人也无所谓,我挺适合一个人……”
我说的是爱情,也是亲情。
这些年一路走来,见识过父亲封建的爱情,司酥失败的婚姻,走马观灯历历在目,也成了扎在我心里的一根刺。
唐郁顿住吃甑糕的动作,惊叹道:“那你……那你和司酥没有血缘关系……若梦……”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若梦五岁之前,我们从来没有见过,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在医院里。齐礼俊在骂司酥,小小的若梦保护着妈妈,我把那个畜生打了一顿。若梦泪泪朦胧的抓着司酥的袖口,指着我问,妈妈他是谁啊,姐姐很肯定的说他是舅舅。她怯怯的喊了声舅舅……你敢相信,外甥女已经五岁了,而我这个舅舅才第一次认识她……”
“不管以前怎么样,我是若梦的舅舅。我很爱她……”我总结似的说完,看着护城河里的水面泛起圈圈涟漪,层层叠叠,消失在灯光下。
提起若梦,我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她是我人生的救赎,微弱的星火点燃内心死寂的旷野。
唐郁盯着我打量一番,好像刚认识一样。她似乎还想说什么,抿了抿嘴唇,再次看我一眼,转过头去把话憋回肚子里。
我失落的扯了扯嘴角,“算了,不提了,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唐郁适可而止的转移话题,捧起甑糕打量着说道:“今天补充的热量足够多了,我吃不完了怎么办……帮我丢掉吧。”
她伸了个懒腰,慵懒地说道:“小孩,我们再逛逛吧……”
“已经四点了……”
我抬手看了眼手表,语气有些无奈。
她却毫不在意,“反正都四点了……”
我试图跟她讲道理,“唐大明星,你没有行程安排,我明天还要去上班……”
“我还是你们公司动画项目的投资人呢,伺候好投资人不是你应该做的吗?”
面对她如此不讲道理的说法,我顺嘴反驳,“我又不是公司业务部的,我是搞技术的,再说现在是凌晨四点哎,私人时间好不好……”
虽然我的嘴巴很倔强,但还是跟上了她的步伐,一起顺着护城河的盘道漫步。
唐郁继续说道:“特殊事件,特殊对待,按照你的说法,我只是个演员,还不是要陪投资商喝酒。”
我反驳,“你这是偷换概念,我们说的不是一个事情。我是在说工作时间和私人时间的界限,而你却把话题引到了演员陪投资商喝酒上。这两者是不一样的。”
她却双手背后毫不在乎,讲道:“小孩长点心吧,明天我就去你们公司对接项目进度,给你们老板施加压力,到时候让他给你穿小鞋。”
我忍不住提醒说:“我要是你的话都不好意思见人家,你喝的颠三倒四,薛胖子刚好也在场。”
她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睁大眼睛问:“什么?你不早点告诉我,我的对外建立的冷酷形象都没了。”
她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你也没问啊。”
我耸了耸肩,表示无奈。
她转身继续走着,倒打一耙的说:“那就怪你,你不知道帮我维护一下人设啊。”
“是你把我的钥匙带走的好不好,我帮了你,你怎么还恶人先告状。”
她傲娇地扬起下巴说:“哼,小孩,我不允许你反驳我的说法。”真就仿佛一切都是我的错。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说:“对了,我好像还惹了你的那群朋友,没什么大问题吧。”
“什么意思?”她警惕地看我一眼。
我小声地说道:“小小的威胁了一下她们……”
讲完原委,唐郁不在意的说:“没看出来你有这种本事,小聪明挺厉害。那你倒不用担心,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大不了以后不和她们合作拍戏了,我也是有本事的人。”
我调侃说,“唐大明星,口气不要这么大好不好,整得我以为你是一线大明星似的……”
“小孩你看不起谁呢!我拿着女一的本子担任的主角,和三小只一起登上过节目,还和刘亦菲同台演出过的呢!”
她说话的时候,挺直腰杆走路,一脸得意。我吃惊地看着她,戳了戳她的胳膊,“啥!刘亦菲!!唐大明星我求你一件事好不好,帮我弄张她的签名照好不好。那可是神仙姐姐……”
她得意地拿出手机在我面前晃了晃,“你看看这是她的微信,我就不帮你……”
……
随着如此的对白你来我往,谁也不让着谁,我们沿着护城河的盘道一直走,说的累了谁也不想犟谁了。
唐郁少有的出现放松的情绪,偶尔小孩子似的摆手盯着砖块踩步子,一步一顿,刻意不踏到砖块的边缘……
我们刚认识的时候,知道了她有抑郁症,除去工作时间比较正常,在平常的生活中不稳定的情绪,负面状态占据更多。
当时在我看来,她就是一颗夹心糖果,硬壳部分是苦的,软心糖果也是苦的,包裹糖果的糖纸是最唬人的甜。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感觉她现在看起来好点了,上次也是在这里,她还说心理医生说让她停药。
挺好的……
就像此时的沉默不语的城墙,波光粼粼的河水,就像长安的不眠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