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长老有意引祝无邀来秘境,却也要维护青云门弟子的利益,免得引狼入室、害了自家弟子。
因此,才会有这句提醒。
让青云门弟子,对「祝无及」心怀警惕。
看着周围人齐齐向后退步,将她晾了出来,一种被排挤的失落感油然而生。
难道就因为我可能是奸细,你们就要排挤我吗?
虽然祝无邀确实是。
无论众人心中如何作想,钱长老却没有将「祝无及」请离队伍的打算。
其中缘由,祝无邀能够猜出一二。
怕是青云门早就开启了这处秘境,并派人进去探过,知道这秘境缺了关键之物。
必须得让拿走关键物件的祝无邀,亲自进入秘境,才能引动秘境变化。
可关键是——
钱长老似乎猜到了祝无邀并不是原身,而是被旁人「夺舍」。
他不知祝无邀有没有隐藏实力,又怕将人逼急了鱼死网破,使得秘境中的机缘毁于一旦。
若祝无邀不来,这秘境便毫无用处。
因此,才有了祝无及桐州之行。
将祝无邀引到青云门里,共探秘境,机缘谁能得手,那便要看各自的本事了。
青云门显然有这个自信。
若不然,也不会一路上大张旗鼓、唯恐旁人不知,试图将水搅得更浑。
“其余人先进去,祝无及,你先等一等。”
“是。”
即便话说到这份儿上,祝无邀依然没有直接撕破脸——
话不说死,毕竟现在只有钱长老能确定她的身份,说不准到了秘境之中,还能忽悠到别人。
初至青云门时,她并未察觉出不对。
直到后来,才渐渐察觉到钱长老的意图,钱长老并没有取她性命的打算,可冒险接受「合作」,依然是火中取栗。
队伍中的「同门」,依次进入秘境。
风声涤荡在空旷的山洞中,这里只剩下祝无邀与钱长老两人。
很明显,钱长老要目送她进入秘境。
“怕我跑了?”
祝无邀笑了笑,主动问道。
钱长老答非所问:
“祝小友是聪明人,我虽不知你到底是何人,却知你与此方秘境关系匪浅。
“祝小友何不先行一步?”
到了他这个岁数,早就不会意气用事。
昨日能算计着除去祝无邀,今日有利可共谋、便可装作过往恩怨皆不存在,明日说不准就会翻脸不认人、卸磨杀驴。
祝无邀不仅能够将钱长老的意图、猜得八九不离十。
还能猜到,这次的秘境之行、许多人都希望她能来。
比如春晖堂的封婆婆。
比如摘星楼的方掌门。
再比如——这方秘境中,已然身死道消的无名创建者,也在等待着她来到此处。
众人的棋局交错杂织,而身在其中的棋子、同样好奇着答案。
将季月章送还于世间之后,许多冒险的、好奇的、不敢去做的事,如今却再无顾虑。
祝无邀没理由不来。
更何况,在那条布满月光的街道上,她这只天地间的小小虫豸,已经隐约猜到了谜底。
她抬眸看向钱长老,说道:
“我始终想知道,你出手对付我的理由是什么。”
言罢,未等钱长老作答,她抱拳作别、率先进入秘境之中。
————
祝无邀似是闯入了水墨画中。
她先是找了个不起眼的山坳藏身,然后若有所思地取出灵笔,这支灵笔便是以黑白双色绞缠而成,笔尖形似白玉,顶端一点墨色。
若在现实中取用,倒也能够发挥出寻常毛笔的作用。
“这里……莫非是你画出来的?”
「此处山河,皆可由我改写,不过目前我的力量有限,你最好别乱画。」
灵笔的声音带上了几分轻快。
换而言之,这一处秘境的创造、说不定也借用到了灵笔的力量。
看来,还是低估这东西了。
灵笔在别人手里,有改天换地之威;可落到自己手里三天睡五觉,十次里面八次不在线,除非遇到生死之危,否则根本叫不出来它。
这种区别对待,让祝无邀有些郁闷,但又想到了那句——
你只想用我,却不想养我。
一时之间有些讪讪,决定略过这茬儿,先问要紧事:
“这里真正的隐秘,如何得见?”
灵笔沉默许久,然后若有所思地说道:
「我猜,是要你将画补完。」
真是好有建树的提议啊……
你是一支黑白两旋笔,这是一幅山河水墨画,是个人都能想到、应该是得画点儿啥。
祝无邀抬头看了看这方洞天。
此地石头、河流、山峦,皆有实体,只不过这些东西的色调和谐,因此才会看着像幅水墨画,并不是说所有东西都变成了二维。
而自己进入此地时,穿的是青云门的衣服,依然是蓝色偏青的色调,并没有改变色彩、融入同一图层。
祝无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似乎有些突兀。
她当即从储物袋里,取出了一身黑衣,开始更换衣物、便于隐藏。
刚刚换好衣物,放置在一旁的摇铃、有了轻微的响动。
有青云门之人正在靠近!
祝无邀拿起摇铃,若是将此物留在身边,她可以用此来判断旁人的位置,可别人却也能用摇铃来判断自己的位置。
有利亦有弊。
略一思索,她手掌用力、将摇铃捏了个粉碎——
既然钱长老已经猜到了自己身份,难免不会对摇铃做些手脚,或许自己靠近时,摇铃发出的声响、会与旁人靠近时的声响不同。
谨慎起见,她最好抢来别人的摇铃。
此地有草木。
却多是枯枝落叶,即便是草、颜色也极暗,像是蒙了层白霜。
祝无邀用指甲刮去草叶上的白霜,叶片原本的颜色也是青绿色,是极冷的色调。
放在这黑白为主的天地之中,并不显突兀,因此,也增添不了丝毫生机。
周围的一切都太过安静。
祝无邀尽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小心地观测着周围,尽力压低着自己的呼吸声,可就在这时,她突然眼前一花,似乎有什么东西闪了过去。
耳边的惊呼声从低到强、又由近拉远,甚至有种双声道的音效感。
“啊啊啊啊啊啊——!”
「唰」得一下,从面前经过。
祝无邀愣了愣,似乎是在问手中的灵笔:
“刚刚是不是有个人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