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雯还真就不明白了。
    说逾越社交距离的是他，偷偷摸摸给她送魔药的还是他。说自己多余的是他，想方设法挤过来的还是他。
    她活了两个时代了，什么人她没见过——这种人她还真没见过。
    于是，当伊雯一把推开地窖大门，带着二米六的气场挡在门口，双手抱胸，死鱼眼盯着斯内普看时，竟罕见地让嘴比命还硬的斯内普别开了脑袋。
    伊雯掏出一张照片：“这个人是你吗？”
    照片上，是前不久寄过去的几瓶魔药。
    伊雯叹息：“教授，我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我会想动用摄魂取念来和人正常交流……”
    “之前说的。”斯内普突兀地开了口，这让伊雯的声音也断在了半空。
    在她那双蔚蓝色的眼睛重新瞥过来时，斯内普的视线焦距又从她身上偏移了，声音也是干涩的，低低的：“……不是那样的。”
    又是恍若场景重现的画面，他压迫着自己，逼自己去面对，头晕脑胀，此时站立的地面不像是斯莱特林的地窖，反倒像是格兰芬多的公共休息室外，他在那里等待一个人，慌忙地想要弥补做错的事，说错的话。
    上一次他没有了弥补的机会，这回呢？
    真要像邓布利多说的那样，重蹈覆辙？又错过一次？
    伊雯在认真地听。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她才发现斯内普这张嘴有多一言难尽，他若是想刻薄地数落一个人时，简直口若悬河，能把人骂得怀疑人生，可当他想要吐露出自己的心声时，嘴唇张张合合，笨拙得就像是牙牙学语的孩童那样。
    “我从来没有那样想过——”斯内普说，“你是多余的，那是因为……我……”
    前言不着后语，所幸伊雯是个合格的倾听者，她静静地看着他，忽而笑了一下。
    让他说心里话，恐怕比杀了他还难。
    那么反过来想，他有时说出来的话，就真的是他的内心真实想法吗？
    伊雯打断了斯内普的话，她善解人意地开口，替他道出那些未尽的话语：“你的意思是，你与我的认知从不曾出现过偏差，我们是‘朋友’。”
    “而上次的那句话，其实是你在说你自己……”伊雯缓缓地走过去，在打通了思路后，她对人心的洞察力就自然而然上线了，“教授，你在担心你是‘多余’的，所以才把对内的尖刃转向对外，是吗？”
    何其自卑的自尊。伊雯干脆利落地把这全部道了出来，敞开在太阳下，不给他一丝逃避的空间。
    “伊雯！”斯内普低低地喝道，与加重的语气相反的是他愈发挪偏的视线。
    她说中了啊。
    伊雯有些新奇地注视他，斯内普快被她盯到炸毛了，她慢悠悠地扭过了头。
    她却抑制不住地笑：“好吧、好吧……噗。别瞪我了教授，我不是故意的……噗。”
    斯内普对她发射死亡凝视，在羞耻的煎熬下不断发颤的手指。
    其实伊雯更喜欢这样。
    她喜欢敞开天窗说亮话，喜欢对人打直球，有时别人会说她的压迫力、攻击性太强，可伊雯觉得这是人与人正常交流必不可少的一环。
    身为一个斯莱特林，其实伊雯并不喜欢斯莱特林那种特有的弯弯绕绕虚以委蛇，某种程度上，她和一些格兰芬多处得更好。
    你看，这不就好了。
    她发觉到了斯内普的真实想法，虽然让斯内普感受到一股被架在火上烤的坐立难安，但他们的误会也解除了啊，既然他并不是那样想的，而且持续给她送了两个多月的魔药利润，还逼着自己吐露一星半点的心声……看得出来，他非常努力了。
    郁气一扫而空，伊雯反过头来想，自己都有点想笑了。
    “唔，既然那样，等我从霍格沃兹毕业那年，斯内普教授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伊雯说道：“我正打算在古代密会开一个魔药研究所呢！到时候你可千万别拒绝啊，我们这边真的超缺药剂师！”反正伏地魔也无了，斯内普没必要再留在霍格沃兹天天面对那些小巨怪导致的乳腺增生——男人的乳腺也是乳腺。
    【滴，您有一份新的offer，请查收。】
    ……
    三年级的几场期末考试下来，伊雯还是填的非常简单。
    就是占卜一门出了点小小小意外。
    特劳里尼教授在课堂上用那种虚无缥缈的语气讲解考试规则，但是经过了一年熟悉这门课的学生们都知道，编就完事了，还得把自己编得越惨越好。
    然而在把水晶球架好，看着里头腾起的雾云时，伊雯却有些愣神了。
    “孩子，你们要把自己在水晶球里见到的东西记录下来……并且告诉我，你们看到了怎样的未来……茶、水、雾气，一切都是预知……”
    特劳里尼正在神神叨叨地巡游考生们，伊雯注视水晶球里的画面几秒钟，才提笔写下了答案。
    水晶球上的雾气并非是她以往所见的那般，混乱不成形，全靠脑补乱猜。
    这次它鲜明地构成了一个图案，伊雯熟悉至极的图案。
    ——我看到了一株向日葵，枕在囚笼的旁边。
    期末考试结束，伊雯和哈利与朋友们道别，顺带拒绝了德拉科的邀请。
    “你们不来我家里了？”德拉科嘟囔，“我爸爸妈妈还想见你呢……好吧，那你们的暑假有什么安排吗？”
    伊雯正想回答，肩膀被塞巴斯蒂安用轻柔又不容拒绝的力道揽了过去，他笑眯眯地说：“暑假啊，我和伊雯打算去一趟德国呢，对吧？”
    伊雯有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
    “德国？噢，好吧。”德拉科说，“其实是因为今年暑假有魁地奇世界杯赛，我买了几张票。”
    “那就谢谢啦，德拉科。”伊雯说道，“魁地奇世界杯的事我也知道，到时候我们赛场见。”
    只是在那之前，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在塞巴斯蒂安说出“德国”这个词的时候，她便心领神会了。
    次日，伊雯在家中宣告了这件事。
    “我得去一趟德国的老家，把古代密会藏匿的魔法取回来了。”伊雯轻笑着，点了点她面前漂浮的三把淡蓝色钥匙，又将之收回，“你们谁打算跟我走？”
    “古代密会藏匿的魔法？”里德尔问。
    “就是古代魔法，另一股无主的力量。”伊雯回答，“钥匙我已经到手了，最后一把锁是我自己的意志……唔，我总不可能拦住我自己吧。”
    小天狼星举手：“我。”
    因为某人威胁而光荣退休的莱姆斯：“那……我也跟去？”
    小巴蒂：“我——”
    伊雯：“你的魔法部不管了？”
    小巴蒂：“我培养了几个亲信，我觉得是时候让他们发挥作用了！伊雯求求你了求求你了让我去吧求求你了……”
    伊雯：“……行。”
    哈利和塞巴斯蒂安也是肯定加入的，一合计，这下是全家旅行团。
    直到踏上熟悉又陌生的国土之前，伊雯还有点茫然。
    他们是来旅游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