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人,五个问题。”
书匠看着正在思考着的众人,祂伸出了手,圆乎乎的手掌中立刻就生长出来了五根指头。
“五个人?”虞良回头望去,目光停留在其中四个人身上。
冒险家、许辞兮、阿泽、调香师,再加他自己,看起来只有他们这些纯粹的“人”才是书匠口中的人,是能够提问题的人。
“五个人?我们明明有十几个人。”冒险家当即表示这边不止五个人,他隐隐能够猜到这是为什么,但他还是想要将这个问题提出来。
万一能够说服书匠呢?
多说几句话的工夫就能白赚十个问题,不提白不提。
“不,他们几个就是他,而他们几个不是本人。”书匠指了指人群,说出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语。
虞良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意识到了书匠的话语究竟是什么意思。
猎人赌徒小仙姑他们都是作家,而秘书、幻眠师他们并非是本人。
嘶——
简单的一句话就让虞良意识到了一些什么,以前的他仅仅是有所怀疑,但现在基本上是比较明确了。
创设角色就是作家的一部分,可以认为是作家某个思想的具现化。
人不能想象出超出想象的东西,作家笔下的角色性格可能并不会和作家相同,但他们绝对是作家的一部分。
比如设定的角色性格是暴躁,那么作家为暴躁角色设计的言行就是作家所理解的“暴躁”的人会做的事情,因此他们就是作家思想世界的一部分。
如果是这样的话,李花朝和赌徒他们都是我思想世界的一部分?
呃,我可没有这么跳脱的思维,也没有这么抽象的性格。
虞良立刻就在心中表示否认和拒绝,但内心深处的恍然大悟又在提醒着他——
别挣扎了,其实你早就想到了,不是吗?
最终,他只能叹一口气,一直装在脑袋里的另外一个问题又得到了解决。
对比作家和演员这两个职业,肯定会对职业的表现形式产生一种疑惑。
作家创作了笔下的角色,角色是一个新生的事物,那为什么正常情况下作家只能切换角色而不能召唤出角色?
演员饰演了一个角色,让自己完全沉浸在了角色的设计中,按理来说应该是将其作为自己人格的一部分,采用切换的形式使用角色能力,而非是召唤才对。
从这一点看,作家才应该是召唤创设角色,演员才应该是切换人格分身,这才符合正常的怪谈职业设计思路。
现实情况却是刚好相反。
现在,虞良有所顿悟了。
因为创设角色是作家思维的一部分,他们并不能独立于作家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这大概就是创设角色们总是会自发接近作家的缘故。
只要身处作家的身边,他们才是完整的。
而演员不同,他只负责出演角色,这个角色是由别人创造出来的东西,本质上与他无关,所以在完成高度模仿后就能将其具现化,变成自己身边的另一个人。
他们拥有着阿泽一样的脸,但内在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恰如李花朝他们长得和虞良不一样,但内在却有着很多相似的地方。
这大概就是两个职业如此设计的真正原因。
从书匠的一句话中,虞良已经有了极大的收获,这不可仅仅是单纯的解惑而已,他能够感觉到,这或许可以成为作家晋升的思路。
现在的作家仅仅是t2而已,他可是非常期待自己晋升入t1时的变化的。
毕竟晋升入t2的能力【摹源】用处实在是看不太出来,对他的实力提升并不明显。
或许是正常情况下不怎么用得到,对根源怪谈的模拟需要作家拥有根源同等的能力才更容易发挥出用处。
或许……
类似于神父的能力?
用一个根源怪谈作为电池,输出名为【上帝】的根源能力?
“行吧,既然这样……”冒险家思考了一下,看向许辞兮和调香师的位置,他是有自己的问题想要问的,但现在这个情况似乎是解救神父的答案更重要一些。
“我先来吧。”调香师主动站了出来,她其实没什么想问的,这一次进入忘城……
本来她应该是能够发挥自己用处的,但站在冒险家、作家和演员的身边,就显得她很像一个混子了。
现在干脆用她的提问机会弄清楚关于“剑”的问题,找到救出神父的方法,也算是做一点贡献了。
“好的小姑娘。”书匠转向了调香师,笑眯眯地看着她。
从目前为止的相遇来看,书匠确实是极少有的对人类友善的根源怪谈。
虞良觉得书匠的原身大概率是某位人类,就像是数学家一样,所以才会对人类如此友善。
“我想知道,您对附近那个剑形状的根源怪谈的所有了解。”调香师并不蠢,她的问题就很有意思。
如果直接询问如何解救神父,书匠是可能回答不知道的,那她就要出事了,但询问书匠对剑的所有了解的话,书匠不可能会回答不知道。
因为“剑”的领地和书匠相邻,可能不够了解,但肯定知道一些基础的东西。
只要能让书匠说话,那就不会触发书匠的抹杀规律。
而问题问的是所有了解,要是书匠知道如何解救被“剑”封印的事物,同样会说出来。
“你说的是位于东南方的那把剑吗?”书匠思考着,一边思考一边给出了自己的答案,“那是这座城市刚陷入混乱的时候从博物馆里跑出来的古董,但博物馆中并未标注它的名字,它是一把无名的青铜剑。”
“无名剑拥有着压制其他根源怪谈的能力,但它不会主动找上其他根源怪谈,只有当根源怪谈或是其拥有的力量进入它周身七米范围内时才会触发反击,无名剑将与其不死不休,直到压制住根源怪谈才会罢休。”
“假如一柄剑不够压制根源怪谈,它就会进行回溯,每次回溯都会将自我复制,增加个体数量,直到能够压制住根源怪谈为止。例如一个强大的根源怪谈使它回溯了六次,那么就会出现七把剑,前六把剑会将根源怪谈封锁并压制,第七把剑成为当前‘剑’的本体。”
“事实上通过分析,‘剑’的核心能力应该是从其他的时空将另一个自己召唤过来使用,这样的核心能力只有这个时空的剑拥有。因为在数年间,本时空的剑从未被其他时空的剑带走过,可以认为当前时空的剑才是主体。”
“面对拥有着无限回溯和复制能力的根源之剑,大部分根源怪谈都没有处理剑的方法,被注意到后很可能就会中招,被彻底封印,直到剑本身被销毁或封印。”
“相当一部分的根源怪谈拥有着反制手段,只要了解过剑的制敌手段,即便被剑锁定依旧可以将本体分割,将意识存储于一部分身体中,达成‘壁虎断尾’式的逃脱方式。”
“另一方面,‘剑’的特性就是一对一,在压制封锁或完全驱离上一个目标前,不会主动放弃自己的攻击目标。”
“利用这个特点,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做到反制剑,一方与其周旋,另一方找机会将其能力封锁即可。”
“要问如何封锁剑的能力,一些根源怪谈本身就有着压制能力,另一方面则是可以利用剑本身去封锁剑的能力。”
“只需要将第一把剑打到触发回溯,然后再利用出现的第二把剑,强行控制其中一把扎中另一把,即可长时间封锁根源之剑,从而放出所有被剑束缚的目标。”
“不过需要注意的是,对第二把剑只有一次出手机会,一旦失败就会连续触发更多次的回溯,一瞬间就会有若干把剑出现,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封锁原定目标,然后将矛头对准另一个对剑出过手的目标。”
很快,书匠就完整地回答了调香师的问题,将根源之剑的各方面特征都说得一清二楚,而这一番话也让在场的众人陷入了思考之中。
根源之剑拥有着召唤其他时空的剑来助阵的能力,可以说在单挑情况下剑基本上是不存在输的可能。
被盯上的任何存在特别是根源怪谈,最多只能通过断尾求生逃出剑的感知范围,否则就是一个钉在地上的下场。
从设定上来看,根源之剑算得上是对根源怪谈特攻。
而书匠也给出了一个解决方法,那就是先让一个生物吸引剑的注意,并且打出第二把剑,然后由另外一个生物强行控制第二把剑,扎入第一把剑的剑身中。
利用剑能力来封锁剑,从而解救被剑钉在地上的那些存在。
很有趣的解决方式,但任何一个人都清楚,这个方法有很大的问题。
首先只有一次机会,假如没能抓住的话,剑就会连续进行多次回溯,一口气拿下第一个目标,再回头对付第二个目标。
对于这把能够无限分身的剑来说,哪怕是根源怪谈都不敢保证耗得起。
其次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一旦解救了神父,被剑压制的那十几个根源怪谈同样会瞬间逃出来,这对于海城联盟来说将会是致命打击。
剑的领地就那么小,十几个根源怪谈一出来,恐怕会瞬间扩散波及到附近一大片区域,海城联盟里没有一个队伍可以保证自己绝对能够存活下来。
就算这十几个根源怪谈不想对付海城玩家,但彼此规则的碰撞是无意识的,如同数十吨炸药堆在一起,几乎是一点就炸。
为了解救神父,搭上所有玩家,还造成忘城中局势进一步动荡,这显然是不值得的。
几个人彼此看看,都是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犹豫,一时间竟是没有人说话。
“哦,刀客看见教练了,我直接告诉他吧,怎么选择是他的事情。”阿泽打破了安静,他选择把皮球踢给教练。
如果教练真的想要救神父,还需要找到养蜂人、程序员或者是魔术师中的任何一位做帮手才行。
也就是说,当前的四个创始席要有两个同意才能执行这个任务。
这两个都同意了,别人恐怕也拦不住。
而且以阿泽对教练的了解来看,教练不会去做危害集体安全的事情。
在阿泽说出这番话后,其他人并没有表现出拒绝的意思,于是他不再关心这个问题,转而提出了自己走向了书匠。
现在,他需要问出属于自己的问题。
“全知之神,接下来我的问题比较私密,能单独提问吗?”阿泽笑眯眯地看向书匠。
“当然。”书匠欣然应允,祂眼睛中的两只手猛然伸长,将阿泽的身体抱住,然后一人一怪谈便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秒,阿泽和书匠又重新出现,从阿泽脸上的沉思表情来看,他已经问完了自己想要询问的问题。
而后他就注意到了虞良他们的目光,脸上的思索立刻消失,换了一副笑呵呵的模样冲书匠道谢:“谢谢您的解答,全知之神。”
“不客气。”书匠也是笑了笑,然后将目光投向剩下三人,“那么,你们的问题是……”
虞良瞥了一眼阿泽,他对阿泽的问题有些好奇,在问题的答案里很可能会有阿泽这趟来忘城的目的。
很可惜,阿泽似乎并不打算告诉他们。
而他也是在脑海中开始筛选,他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思考过究竟要问书匠什么,但直到现在都还在犹豫。
囚镜副本中出现的“虞良”,能够书写出他所经历过的副本,这个家伙身上的秘密很关键。
其次就是他在赛博城中为自己创造的四维部分,这个等同于根源怪谈的家伙也很关键。
最后就是自己的元神和识神,村民和白色人形,关于祂们的情况同样非常令人在意。
第一个问题或许能够直击怪谈世界的本源,后两个问题则可能让虞良获得新的根源怪谈的绝对支持,甚至是驾驭根源怪谈。
仔细想想还是挺难抉择的。
虞良再次看阿泽一眼,然后就注意到阿泽转过脸去,选择不看他。
呃。
嘶——
你特么别告诉我你现在翻了我的剧本,自己的问题和书匠单独聊,我的问题就直接偷看是吧?
真出生啊。
对于阿泽这种无赖做法,虞良也很无奈,但他又不看将这个问题拖延一个小时再问书匠,惹恼书匠就不太好了。
在阿泽的“辅助”下,虞良立刻就问出了自己的问题,他都懒得遮掩,无所谓别人会不会听见。
“请说出你对我的元神、识神的所有了解,你应该明白祂们指的是什么。”
要是书匠知道,就会说出村民和白色人形,要是不知道,就会说出道经中“元神”和“识神”相应解释,总之不可能触发抹杀规律,问题安全得很。
“当然。首先你可以放心,祂们是你的元神和识神,而非你的其他部分。其次,对于你来说想要见到元神和识神并不容易,因为祂们已经单独成为两件事物。”
“摒弃掉身体里所有来自其他根源的力量,进入梦中,你就可以看见精神中本源的元神和识神,这个方法,你身边的道姑会更了解。”
“因果条件已经触发,个人因果的计算在我的能力之外,所以我只能告诉你祂们的能力。”
“识神可选择任意一个有自我意识或集体意识的存在陷入沉睡,同时你的意识伴随其一起沉睡,因为那是你的识神。”
“识神沉睡后,掌控身体的就是你的元神,是全乎凭借灵性行事的存在,祂会拥有你认知中的那种力量,绝对强大的力量。”
“幻梦?想象?幻想的具现化?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你不需要去了解它,只需要知道那是属于一个作家最贴合的能力。”
“你即为人形根源,但根源又并非是你。”
“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