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珠连忙像记忆中的模样惭愧的道:
“连累老爷记挂我,儿子觉得身上松快了些,应是快无碍了。”
贾政却还是担心,抚了抚胡子,皱眉打量贾珠苍白虚弱的面庞:
“再让王太医给你看看吧,到底乡试废人,别落下了什么病根。”
刚刚说到这里,王夫人就来了,看得出来也是匆匆赶过来的,一进门顾不得给老爷请安,直直的朝着贾珠来了,颤声问道:
“儿呀,现下可是好了?”
贾珠扯起唇角,看着泪流满面,一副牵肠挂肚的妇人,也是眼中有了泪意,只是立马掩饰了下去:
“太太别担心,儿子觉得身子松快了些,想来是要好了。”
虽然年少就没长于妇人手中,可贾珠记忆中,衣食住行处处都有她的关心爱护,所以,贾珠才做出这般的模样。
王夫人自然看到儿子的失态了,她强忍心酸,全家的指望都在自己的珠儿身上,又有谁能替他分担半点儿呢?
可怜自己家的一双儿女都要为荣国府耗费心力,可那爵位却不是自己一房的,已逝的国公爷当真疼嫡长子。
宁愿赔了自己的命,全家的荣耀,也要保下那嫡长子,如今倒累得自己一房要扶住这将要倾倒的大厦。
“好孩子,你……”
心疼的话没说出来,小丫头就进来通报说,“老爷,太太,珠大爷,珠大奶奶,王太医到了。”
“快请!”将王太医留在家中,就是为了贾珠,他可是贾家能否中兴的关键。
王太医走的很稳,坐在榻上摸着脉象,不自觉的皱了皱眉,这让关注这边的一对夫妻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和王夫人站在一起的李纨,更是觉得自己头昏,紧张的捏紧帕子,靠在碧月的身上,汗都下来了。
王夫人眼巴巴的关注点都在贾珠身上呢,哪里顾忌得了她?
良久,久到贾珠以为自己身体还有什么缘故时,王疏朗了眉心,起身详道:
“政老爷不用担心,哥儿身子见好,说不准好好调养,半年就能恢复。”
“这,可会落下什么病根?”
之前病的那么重,是用了重药的,可别落下什么别的病根。
“到底年纪不大,这次这样快的好,也有素日身体积累的药性发作,不碍事。”
“那就好,那就好,王太医请再为犬子开几副调养的方子。”贾政连忙拱手。
“好说,好说!”王太医回礼忙道。
贾珠也在床榻上行礼感谢,却被一声惊呼打断了:“奶奶,您怎么样了?”
王夫人身边的婆子眼疾手快劲儿也大,一下子拉住了要跌落的李纨,将人抱到了跟前的软榻上。
王太医还没来得及写方子,让自己的徒弟研墨,他则是返回,又隔着幔子给李纨搭着手绢把了脉。
这次没有多久,他便笑着道:“是喜事儿,有孕一月有余了,昏倒也只是终于放下了心。”
王夫人一下子喜上眉梢了,瞅着软榻上的李纨慈眉善目的:“这也算是双喜临门。”
贾政也心怀畅快的捋了捋胡须,眉眼间多了欢喜,珠儿也要有下一代了,但愿贾家从此一帆风顺。
正热闹的时候,贾母到了,“珠儿怎么样了?”
贾政连忙弯腰去扶,鸳鸯连忙松开手退到了老太太后面,王夫人也连忙上前禀报:
“老太太,珠儿身子见好,太医说好好调养,半年就能恢复了。”
贾珠已经有些疲累了,可还是撑着,老太太来了,到了他跟前,双眼含泪:
“可怜见的,全家竟都指望着你,才累得你如此。”
贾珠摇了摇头,“老太太,孙儿是贾家人,就该为贾家出一份儿力,原本也是为了自己的前程。”
老太太看贾珠疲弱,长话短说:
“好孩子,你愿为妹妹撑腰,可也要顾忌着自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珠儿呀,不要急于一时,反倒害了自己。
祖母这把老骨头还撑得住,珠儿一步步踏实的走,才能走得远!”
贾珠自然听的懂她的话,白着唇轻轻点头:“珠儿知晓!”
贾母看着他不似以往一般心急,心也放下了一半,亲自将被子拉扯好:
“困了就睡,身子总要养好的!”
“嗯。”实在有些遭不住,贾珠依言躺下闭上了眼睛。
贾珠躺下后,身边就只剩下了伺候他的婆子婢女,其他人都悄无声息的出去了。
贾母也随着出来了,一瞧是太医院正堂王君效,“又烦累王正堂了。”
王太医摇了摇头,知晓贾母宿日的宽容,便打趣道:
“哪里,哥儿这次也是因为素日养的好,我这是占了便宜了。”
贾母语气轻松,“哥儿素日的身子还不是你调理的,这两天劳动了你,可要到我那里好好看茶才是。”
一行人又陪着贾母往回走,王太医虽然是贾家常用的太医,可也是太医,贾家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送了喜银又送了两株珍藏的药,这才将人送走。
想着刚刚细细问的,老太太心中松快了些,看向下手贾珠的老子和娘:
“珠儿是个好的,往常都是绷着,这次一病,说不得也能松快些。
只是,他这次乡试是病着下场的,你们不要过多的提及此事儿,让他安心养病才好!”
贾政连忙应声,“老太太,儿子也是这样想的,总归他年纪还小。”
老太太点了点头,“他姑父(林如海)推荐的这个先生也要好好的打点,文武殊途,这样好的先生也是不易得的。”
“儿子晓得的。”
看了一眼不通俗物的儿子,老太太将目光投在了王夫人身上。
王夫人连忙也笑着道:“老太太放心,媳妇晓得。”
听他们这样说话,老太太格外怀念琏儿家的,一想到这里,于是道:
“珠儿好些了,也让他弟弟妹妹去瞧瞧。
一是宽慰珠儿,也让他那里有个鲜活气,别人在他也就不用心总在乡试一事儿上放着。
二是也让府里的几个都瞧瞧,珠儿为了贾家都受的是什么罪,也自省些。
其三,元春,选秀没几个月了,让她松快些吧!”
这话让下面的两人沉默,尤其是元春,那地方又岂是什么好去处,可没办法,只能送她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