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五，方华再次动身去往湘北。
    前一天方圆便跟着刘莹莹一家回了黔东那边。
    初一后的这几天，方华都住在了孟小丽家。
    没结婚前不能搁老丈人家睡一起的那些规矩，到许艳这儿通通都不讲究。
    今儿一大早的就起来给她俩煮汤圆。
    就连平时不睡到日上三竿绝不会起床的孟小璐，也难得的起了个大早，跟着许艳在灶房里忙活着。
    吃过早饭，不顾方华的劝说，一家人仍是坚持送到了镇上。
    临近出发，方华看向孟小丽的父母劝说道：“叔，阿姨，天怪冷的，你们早些回去吧，注意保重身体！”
    孟小丽也在一旁叮嘱孟孝斌注意身体，不要逞强干重活儿。
    方华这趟去湘北，她也跟着去。
    “哎！小华，小丽，你们路上慢着点，把东西看好，这过年过节的车上人多，注意别被扒手给偷了东西！”
    “到那边了记得给家里来个电话！”
    两口子满口应着，脚却是半点没挪步的迹象。
    裹着一件厚棉衣的孟小璐则是大大咧咧的朝俩人挥了挥手：“姐，姐夫！你们放心去吧，等毕业论文过了我到湘北看你们去！”
    直到去往县城的客车驶出站台，孟小丽从窗户探头往后看去，仍旧能看到三人驻足的身影。
    泷水县城的长途车站。
    去往渝市的客车即将发车，候车室里人流穿梭，行色匆匆。
    方华拉着行李箱，看了眼手上车票。
    距离发车还有不到半小时。
    肉眼可见胖了一圈的林越搭着方华肩膀：“你小子真是的，咋不多待两天再走……”
    知道俩人今天回湘北，要不是方华再三婉拒，林越都打算开车去镇上接他们的。
    方华无奈一笑：“咋？再待下去你给我发工资？”
    林越笑着捶了方华肩膀一拳：“我可没那资格给方大老板开工资。”
    这边不是兄弟胜似兄弟的俩人有说有笑，看不出丝毫的离别愁绪。
    旁边的孟小丽跟程月这对好姐妹却是泪眼婆娑的难舍难分。
    程月如今已有身孕，隔着厚厚的羽绒服也瞧见肚子微微隆起的弧度。
    孟小丽帮程月擦拭着眼泪，笑着安慰道：“都是要当妈的人了，咋还掉上眼泪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还以为你从广市回来就一直待在泷水了，结果转眼又要跟那家伙去湘北，害我白高兴一场……”
    兴许是怀孕的缘故，如今的程月多了些以往没有的多愁善感，言语间满是对好姐妹的不舍之意。
    最终在孟小丽再三保证等孩子出生一定回来看她，程月这才有了笑容。
    很快候车室的广播里便传来了检票的催促声。
    方华和孟小丽过了检票口，与另一边的林越和程月挥手作别。
    这趟方华去湘北，终于不再是孤身一人。
    过去的几年里，这座车站留下过太多分别的泪水。
    但好在从此以后，都再不会让已经终成眷属的两人天各一方。
    大巴车驶出车站，窗外熟悉的景色飞速退去。
    方华看向靠窗坐着的孟小丽，眼中泛起阵阵温柔。
    回想起这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方华有种恍然如梦的错觉。
    似是察觉到了方华的目光，看向窗外的孟小丽转回视线，看向了身边正看着她发呆的方华。
    记忆中的消瘦黝黑的大男孩儿如今面容已无当初的稚气，嘴角刚刮过的胡茬留着淡淡的青色。
    她伸握住了身旁之人的手，柔声问道：“怎么了？”
    回过神的方华入目便是那张带着柔柔笑意的秀丽面容，心中顿时泛起阵阵涟漪。
    方华定了定心神，反握住有些冰凉的柔弱小手浅笑着回应道：“我在想那天二婶问的话……”
    孟小丽满目好奇：“二婶？她问你啥了？”
    方华勾了勾嘴角：“问我打算啥时候娶你过门……”
    孟小丽不由一愣，忙错开视线，很快便有绯色浮上脸颊。
    片刻后，很是在意的她又忍不住悄声问道：“那…那你咋说的？”
    方华咧嘴一笑：“等我攒够了钱买下房子就立马上门提亲……”
    得到答案的她迅速转头看向窗外，耳尖滚烫通红，没有言语。
    只是握着身旁之人的手却是一直不曾松开。
    看着身旁女子的反应，方华眉宇间的笑意不由更浓了几分。
    尽管过去了这么多年，她还是跟以前一样，腼腆害羞。
    可一想到当初就是这么一个腼腆娇羞的姑娘，却一直坚定不移的等待了他这么久，方华就有些自责和后怕。
    后怕自己差点错过了一个比他生命还珍贵的姑娘。
    这一年的湘北，于方华而言只是异乡的城市终于有了一丝家的感觉。
    ………
    时间转眼便已是初夏。
    程月在县妇幼保健院生下了一个女儿。
    办满月酒时孟小丽和方华如约回去了一趟。
    俩人也顺理成章的成了林越闺女的干爹干娘。
    看着林越小心翼翼抱着宝贝儿子，畏手畏脚逗弄的生疏模样，方华和孟小丽都忍不住有些想笑。
    当初那个吊儿郎当不着调的小少爷，如今转眼已是当爹的大人了。
    满月酒摆在了县城的一家酒楼里，楼上楼下坐了有十几桌。
    孟小丽的爸妈也都来了。
    除此之外，俩人还在酒席上碰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老同学——孙雷。
    瞧见方华跟孟小丽，这不比以前瘦多少的小胖墩明显也有些意外。
    因为生意的缘故，林越跟孙雷免不了有些接触，但关系并没想象中那么亲近。
    孩子的满月酒林越也没想着请这家伙的。
    可孙雷这小子不知道打哪儿知道的这事儿，自己个儿跑了过来。
    人家特地来道喜，还随了礼金，总不能把人往外撵吧？
    林越跟他打了声招呼，也就由他自个儿找地方坐。
    这小子眼尖，一眼便瞅见了坐在当中席位的孟小丽。
    虽说过去了这么些年，孙雷可一直不曾忘了孟小丽这个漂亮的老同学。
    刚想借着老同学的关系上前联络联络感情，又瞧见了跟孟小丽坐在一起，举止亲密的方华。
    孙雷不傻，一眼便瞧出了两人的关系。
    要不是突然碰上，他都快忘了还有方华怎么个同学。
    但他还记得上学那会儿，方华跟林越的关系就极好。
    眼下瞧出了俩人的关系，饶是孙雷有些小心思，却也不敢在林越闺女的满月宴上动什么歪心思。
    规规矩矩的跟方华和孟小丽打过招呼后，便顺手坐在方华旁边的空座上。
    开席之后，孙雷兴致勃勃的拎着酒瓶给方华倒酒，被方华笑着婉拒了。
    孙雷见此倒也不恼，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席间不时找话题跟方华和孟小丽聊天。
    俩人对孙雷的印象属实算不上好，尤其是孟小丽，基本上都是出于礼貌的应上几句。
    孙雷也不觉得尴尬。
    这小子酒量一般，没喝多少就有些喝高了，打着舌头将自己知道的那些事儿，竹筒倒豆子般的悉数抖漏了出来。
    比如上学那会儿，那个叫刘凤的胖冬瓜偷偷喜欢班长李言……
    出去实习那阵，王涛又看上过流水线上的哪个姑娘……
    又比如期间赵雪和王涛之间那些感情纠葛……
    最后甚至说他还知道赵雪现在就搁蜀市的哪个夜场坐台……
    方华对孙雷的那些小秘密并无兴趣。
    只是听到有关赵雪的那些事情时，转头看了眼身旁的孟小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