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承白原以为林初好只是太爱自己,因为得不到,才生出了恨。
才会去找乔倩儿。
可为什么,现在他不确定了?
林初好太冷静了。
邹承白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二叔带他和堂弟去河边玩沙子。
堂弟不亦乐乎的用沙子建了城墙,他动都没动。
只站在边上看那城墙,在水浪中,一点点坍塌。
堂弟哇哇大哭,他却不为所动。
反正也不是他搭的,而且他根本不喜欢玩,这脏兮兮的东西。
他怎会突然想起那日情景?
邹承白目光向林初好探去,却又是寻常模样。
可刚刚,他明明觉得,林初好就像那时的自己。
冷眼旁观。
不,她还在等着自己拥有的一切,都坍塌。
邹承白不肯想下去,那太可怕了。
他只想愿意相信,林初好是嫉妒,是不想倩儿好!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娶倩儿为平妻的。准备吧,”邹承白起身,隔着桌子,俯身盯着林初好的眼睛,“当家主母!”
不等林初好回话,邹承白便转身离开。
没有什么可商量的,在乔倩儿这件事上,他没有什么可以和林初好商量!
邹承白一出门,起夏就跟出去,无声啐了一口。
关了门,转头对林初好愤愤道:“小侯爷太过分了!”
莺时也担心的看着林初好。
林初好却没有什么反应,早来早解决!
那些加在她身上的折磨,她终将全数奉还。
她会耐心的等,会笑眼看,这侯府大厦将倾的那一天。
***
永宁侯府小侯爷有了外室的事,是拦不住旁人知晓的。
外面讨论的热闹,侯府中下人,在主子们面前是不敢提的。
但府上的人都知道,少夫人病了。
平日,天不亮就起来操持府中事务的少夫人,已经连着几日未出过屋子了。
“少夫人可真是苦命啊。”
“是啊,平日就是身子不适,也没歇过一天。小侯爷也是没有心的。”
“侯爷不也那样嘛,府上没有一房妾室,可侯爷每次回来,又在府上住过几日?”
“可不兴说哦。”听话人大惊,忙捂了丫鬟的嘴,“夫人最爱面子,万不可再提。”
雅苑。
账本,银票和库房的铜匙,被林初好恭敬的放在了桌上。
“夫人,咳咳……”
这一声夫人,叫的永宁候夫人姜氏心中一惊。
林初好和承白到底是分了心。
承白有外室的事,她也知晓了。只是这孩子一向跟老夫人亲近,对这个整日念叨他要上进,有出息的母亲,并不说什么亲近的话。
林初好抬了帕子,急咳了一会儿,才开口,“自从入了侯府,初好身子渐弱,这家,是掌不得了。”
“初好,我知你难受。但你和承白的婚事,是侯爷定下的。他现在被外面的人引着,可日后总还是会回你身边,和你一心。”
“夫人真是如此想的?”林初好抬眼。
姜氏一怔,她,她是这么想的吗?
姜氏没想过,只是旁人都是这么说的,人一辈一辈也是这么过的。
女人嫁了男人,男人便是她的天。
她要遵父母之命,遵夫命,没有那个女人,会不同。
“代代如此,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便懂了。”
林初好低头弄着手中帕子,“小侯爷外面,还有其他兄弟吗?”
此话一出,姜氏有些沉不住气了,林初好是在指什么?难道她知道了什么?不可能,侯爷那些腌臜事,她都处理的干净,不可能还有活下的。
“……可我的孩子还未出生,怕是已经有了哥哥。”林初好抬起帕子,捂住没有泪水的眼,无声的大口抽气。
“不可能!”姜氏直接否定,急得起了身,“你既已经嫁了小侯爷,就要顾忌侯府颜面,这样的话,不可再说!”
“你既病了,就回去歇着。”
姜氏看了一眼桌上的账本,“这几日,我先替你掌家。可你要知晓,你母族是商户,若想在侯府立足,掌好中馈是你唯一的出路。”
林初好并未应承,起了身,微微扶礼,在莺时搀扶下,出了雅居。
姜氏看着盒子里的一千银票,眼前一黑,向后倒去。
平嬷嬷上前扶住了主子。
翻过账本,姜氏是在怒这不争气的儿子,林初好一定是早就发现了这外室。
不然总是会为了侯府颜面,补齐家中支出。
现在倒好,这账上一笔一笔支出,都是从府中库中所出。
她手中账本,停在其中一页。
要不是有林家女,就侯爷所谋需的花销……侯府哪儿还能维持现在的体面啊。
若非如此,她如此重视颜面,怎会让承白娶商户女?
见主子面色不好,平嬷嬷道,“也不一定是早就发现了,此前老夫人确实将少夫人叫去,说她掌府中中馈,就应守府中规矩。”
“哼,老夫人还以为她去慈恩寺的捐赠,是林初好出的呢!”
姜氏冷声。
老夫人是想立威,可结果呢?目光短浅罢了。
“去查查承白那外室。”
“若真有孩子……”平嬷嬷不知处理过多少腌臜,手段极多。
若是侯爷的,姜氏从未犹豫过,可是承白的……
姜氏举棋不定了。
侯爷图谋的是林家源源不断的财富,所以总要林初好生下孩子,可去母留子之后……
侯府总要有可延续的未来。
“看看再说。”
“是。”
***
林初好不出云锦居的这些日子。
邹承白干脆整日混在乔倩儿处。
乔倩儿知只要承白心在这儿,她就不惧林初好。
于是变了花样陪邹承白,只待成为平妻,被风光娶进侯府。
他们过的惬意,姜氏却受了气。
她出去参加宴席,遇到了户部侍郎的夫人李氏。
这几年,李氏和姜氏相交不多,但也算能笑脸相迎。
可这日李氏却冷脸问她,你儿子是不是要去边疆打仗了?
姜氏一愣。
却听李氏阴阳怪气道:“你府上也没听说添丁啊,这永宁侯府的老夫人,不是给承白求的平安符,还能是给谁啊?哦,是不是承白外面的……”
“李夫人,”姜氏提高了音量,“你说笑了。”
“说笑了啊!”
李氏眉眼一展,“我听人说起的时候,确实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