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当然!申司马,我们…”
“当然可以。”
只见卫尘风兴奋的正欲立即对申正则说出口时,却被范成刚一抬手给拦住了。轮到范成刚看向申正则,开始微笑着问道,“不过…申正则,我应该比你大两岁,姑且叫你一声申老弟吧。经过刚才一番试探,我是忽然心生一计,觉得也可以对你试试。而且…想必你也不会太介意的。”
顿时,卫、芈、姜、子四人见状都不明所以,唯有任虹看到是一言不发。
“有话但说。”
申正则随即也凝眉蹙目了起来,“只要不是太过分的,我都可以接受。否则…我宁可不要你们帮助,自己去找,找到天涯海角也无所谓。”
“哎呀,那倒不至于!”
范成刚随即笑道,“都找到了,就无需这样麻烦啦。这个事呢,我看就这么办吧,我也给申老弟你一个选择的机会。我们可以直接告诉你,你女儿的身份,顺带直接护送你去与你女儿团聚。但你…从今往后,上至左徒,下至县尹,不论高低,再也不能在宣国从仕为官,你…能做到吗?”
“什么?!”
此言一出,顿时引得在场的卫、姜二人震惊。
然而,范成刚只回头瞥了二人一眼,便将同样知道真相的他们的嘴的“堵住”了。
只此短短眼神交流的刹那,二人心中便皆是同时明白了。
卫尘风仍需铉影阁的关系才能进入天门山,否则就会终其一生,连山门的位置都找不到。
而姜元夕更是亦然,现在就处于铉影阁等人的护送下,若不配合他们做事,这趟前往孟阳的旅途甚至都不知是否能有下文…
不知不觉间,他二人便莫名其妙被铉影阁留住了“把柄”,又是不得脱身。
于是,二人也只得克制住自己的欲望,保持了缄默。
“这个条件…若我不答应,你等将如何?”
申正则先试问道,“不会对白桐不利吧?我可不觉得我女儿和你们玄阙宗收集神器的大业能有什么关系。”
“当然不会。”
范成刚笑道,“但是天下之大,你要找她,她也找你,你们何时能遇上…就完全只能看缘分了。”
“他们几个知道吗?”
申正则抬眼示意了下后边几个年轻人,接着问道。
“都知道了,包括斥候们,也包括罗沉阁主。”
范成刚笑道,“但他们目前仍需要听话,是不会越过我俩告诉你们的。不过…如今我们既不需要你签书盖印,也不需要你对天发誓,只等你答应下这一句话即可,其实很简单的。”
“那你们如何确保…我以后会履行?”
申正则两眼微眯问道,“我若是与女儿团聚后,继续踏上拯救宣国的征途,肝脑涂地,以尽忠贞之节,你等要如何应对?”
“哇,那申老弟这样回话就奇怪啦。”
范成刚闻罢,顿时是故意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后仰无奈笑道,“你难道忘了自己十几天前,在寅城是如何签下那文书的了吗?我们都知道你女儿是谁、在哪了,再控制你还有何难?如今要你这样说,只是让你自己心里同自己询问清楚,你是在找女儿,不是在打仗,没必要跟我们玩弄权计。”
“也是,惭愧,我竟忘了这茬。”
申正则闻罢也是无奈长叹,“那看来…我其实也是没有其他选择了,既如此,我申某还有最后一个请求,或者说条件,但望二位成全。只要二位先答应,我便也可以立马应承此事。”
“没问题,小意思。”
话音刚落,便见范成刚与任虹夫妇俩仿佛是能读懂申正则的心思般,还未待他把具体内容提出来,便先自觉纷纷抬手伸到鼻尖处,将盖着自己半张脸的铜面揭了下来——
当着在场众人的面,夫妇俩揭露了真容!
……
“这!”
申、芈二人见状,顿时都惊讶不已,“二位竟能知道,我要问的是什么?”
然而即便打了照面,二人却也只是稍觉眼熟,尚未能从这夫妇俩的肤皮骨相中辨认出范远的模样来。
“这有何难?呵呵,到了这等关头,申老弟能关心的还能是什么?”
范成刚笑罢,随即抬手作揖,“重新认识一下吧,在下,铉影阁剑执事,炎国栎县人,姓范,名成刚。天门山道士范云风,正是犬子。”
“在下,铉影阁刀执事,姓任,名虹。”
任虹也作揖自我介绍说道,“申老弟与芈小姐…这下该是能明白许多事了吧?”
“这…”
在战争完全落幕的将近一个月后,失去了所有身份的申、芈二人,至今才终于了解清楚了范远与铉影阁的纠葛究竟何在、为何挑中的偏偏是他,以及范道长在经历郢郸兵变离开江国后、又为何对铉影阁表现出抗拒了。
原来,答案居然是如此简单。
“那…他那个师兄呢?”
芈筠此时又紧接问起了仍有些微印象的另一人来,“当初在寅城时我也见过他的,记得他年纪比范远小,但辈分上却是他师兄,而且在号称‘剑宗’的天门山,居然背的是一杆看起来得有几百斤力气才拉得动的玉腰长弓,他应该也不是一般人吧?”
“榑景明自小在天门山由掌门一心直接带大,当然是云风的师兄了。”
范成刚解释道,“他的确也不是一般人,这个姓氏很少见,启国前中军元帅榑浩澜正是其叔父。因为这层关系,我们其实也二十年来就一直与启国有所联系。所以这场战争,其实启国也早已在铉影阁的安排之中行动了。正所谓‘胜兵先胜而后求战’,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我儿云风…虽受宣国误会通缉,又三番五次冒生命危险、不求回报的去帮助宣军…”
任虹也在一旁说道,“可这份价码,我们铉影阁与炎国…也已经代他收回。所以如今不论是我们的身份,还是这些事,通通告诉你们也都已经无所谓了。”
“原来如此…明白了。”
听到这里,申正则只得再度是对铉影阁是感到震惊与佩服。
随后,众人皆注视向申正则去,静待他做出抉择。
而很快,几乎是没有犹豫,他便立即给出了一个出乎卫、姜、子三人意料之外的反应。
“好,既如此,那我申正则在此答应你们。”
申正则不假思索的直接说道,“从今往后,不论宣国如何待我,不论是王命或甚至哪怕是仲兄之请,我也绝不再做大大小小、任意一种官职。宣国的盛衰兴亡,从今往后,与我无关!”
“申…”
此时,只见卫尘风是诧异不已。反倒是始终坚定追随他的芈筠,在此刻表现得是异常冷静。
当然这一切,仍是都处在范氏夫妻二人目光所及之中。
“很好,感谢配合。”
啪的一声,范成刚直接抱拳,对面前的范成刚微微躬身、俯首敬礼。随后坐直起身,转看向了卫尘风去,“既如此,卫少侠,就由你来告诉申先生真相吧,免得他不相信我们。”
“是…”
然而卫尘风刚刚答应下来,却又见范成刚还是伸手到衽间,掏出了一卷竹简来。
这份竹简与适才的云岚石地图相比,一个是仙人材料,一个是寻常竹木,可谓是天壤之别。
然其中所记载的,同样令申、芈二人都无比牵挂的内容,却又可谓是相反般差别巨大。
卫尘风接过竹简,在手中缓缓拉展开来,正是几日前自己在郢郸城中,被子显带到铉影阁驻部所见到的那一部。
再见到这些文字,卫尘风却陷入了迟疑。
只有文字的记载,可以作为证据吗?
眼下无法找出其他的人证与物证的话,是否就连这封竹简,也是铉影阁全体上下所有人…为了控制申正则,瞒住了他们的一个圈套呢?
也许白桐确实没找到,又或者确实找到了,但并不是那个白桐。
事到如今,思考着这些,就连卫尘风也几乎迷糊了。
“卫少侠,上边究竟写了什么?”
申正则催促道,“我能读懂七国篆隶,不方便的话,我可以自己看的,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内容吧?”
“不是,是江国大篆,我也能读的。”
卫尘风推辞了过后,便开始清了清嗓子,两眼一闭一睁,深呼吸了一道后,终于稳定了心态,把这个天大的真相,当着众人的面…亲自对申先生一五一十交代了出来。
而申正则听到时的反应,也并不出所有人的意料。
得知女儿身份与所在,他当即是突然站起,比得知两执事身份、常辛未死、云岚石地图凑齐时,都要震惊得多。
所有人都能清晰看见他紧锁至极的眉心处已经诡异变形的皱纹,更能清晰地看见他神情逐渐发生的复杂变化。
这个真相,就连外人初听到时也都是无比震惊的,又更何况是亲生父亲呢?
终于,失踪了十九年的女儿,在今天让他听到了确切的下落。
……
读完了竹简后,卫尘风也站起身,将之递给了面前不远处、同样站了起来的申先生去,也让他亲自看看。
申正则接过竹简,面色无比凝重,反复又读了许多遍。
“世上…竟有如此巧合之事。”
然而,他却仍是久久未能冷静下来,始终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在不断重复的阅读着,“白桐…居然就是白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