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住区内的女人们,也有人没有被崔巧月吸引过去,都经过仔细盘查之后,单独请到了离尸体们远远的地方坐着。
同时她们丈夫的名字也都登记下来,这一部分名单被送到了林立手里。
此时林立还在阴山之内,他出了师父的院子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将身上的衣服铠甲从头到脚都换了下来,洗了个澡,将身上的尘土与燥热都洗掉之后,又进了内室。
让两个女儿休息去,这才拉着秀娘温柔地道:“刚刚吓坏了吧。”
秀娘摇摇头:“站在哨卡上的时候,根本就想不到害怕,就是觉得,觉得……心很难受。”
“痛心。”林立替秀娘说出这个词来。
“是。”秀娘品了品这个词,“她们都有身孕的啊,侯爷你又对她们这么好,给她们房子住,牛羊放牧,她们……”
林立温言道:“可能就是我对她们太好了,所以她们才仗着肚子里的孩子,以为我不敢如何。秀娘,你不怪我这么做,我很高兴。”
秀娘的手轻轻地放在自己的腹部:“我想要考虑的是我自己的孩儿,谁的孩子,也不能在我孩子之上。”
林立轻轻搂住秀娘:“你能这么想我太高兴了。”
任何一个世界都容不得人太过善良,哪怕这个人的能力通天地。
“我们都是凡人,都要先为自己考虑,然后才能考虑到别人。”
林立在秀娘耳边喃喃地道,既是说给秀娘,也是说给自己。
“我没事的。”秀娘扶起林立,“倒是你,二郎,你怎么了?”
秀娘端着林立的脸庞,仔细看着。
林立笑了下:“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是下了决心要做一次恶人而已。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秀娘看着林立,半天只说道:“好。”
“我就是怕你和孩子被我牵连。”林立忍不住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他不怕做恶人,也不怕真有什么地狱,他自认所做的一切在这个局势之下都是迫不得已,且合情合理的。
但是因为穿越过来,他对神明没有感觉,却知道冥冥之中只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存在。
他怕的是这力量会落在秀娘和他的孩子身上。
秀娘微微摇头:“你说过,既享受了这个身份带来的荣华富贵,就要承担可能出现的灾难后果。
二郎,如果没有你挣下的这一份家业,我就还是山里的村姑,小桃华日后也会长成和我一样的村姑。
所以,不论未来有什么,我都不亏,我们都不亏。”
林立和秀娘久久地对视着,好一会,林立点了点头,站起来离开。
秀娘真心没有害怕。
或者站在哨卡上的时候害怕了,但不是害怕杀人,而是害怕守不住哨卡,害了她的孩子,坏了林立的大事。
至于下令射杀,秀娘的痛心,也不是为了那些死去的妇人,而是为了林立。
她的二郎对草原百姓多好啊,二郎辛辛苦苦赚下的银子,全都搭在了阴山,搭在了草原上。
那些女人们住着的院子、房子,哪一块砖那一张瓦不是用了二郎的银子,却忘恩负义,以为着依仗这腹中的胎儿,就能冲撞阴山。
秀娘也知道,这一战带来了极大的后果,远远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
如果林立一个处理不好,林立以及整个阴山,就面临着一场灾难。
因为那些死去妇人腹中孩子的父亲,就是林立手下的士兵啊。
秀娘和孩子居住的院子,此刻被林立和秀娘自己的护卫保护得水泄不通。
整个阴山内外,所有的名单也都一一核对清晰了。
“大将军。”曹安带兵还没有返回,曹安的副手李天暂时接替了曹安的位置,“居住区所有女人的名单都已经整理好了,死掉的、参与叛乱的女人和她们丈夫只要在的,都分开在各处了。”
林立拿过名单,简单地翻看了下。
名单登记得很是详细,男人在哪一个将军手下,哪一个团、连、排、班,年龄都写得清清楚楚。
“把崔公主的护卫和丫鬟都带上来。”林立吩咐道。
阴山外兵营前边的空地上,崔巧月二十个护卫和两个丫鬟被压了上来。
崔巧月第一次死掉之后,林立只是将他们都关了起来,除了不能离开关押所在,也并未亏待他们,甚至都没有绳索加身。
忽然间被押出去抬了半日的尸体,烈日连同着血腥,吐得连水都喝不下了,连两个丫环也一般,眼下所有人脸色都发白,萎靡不振。
林立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一指崔巧月的护卫队长,这个人就被推搡出来,在膝盖窝上踢了一脚,就跪在了地上。
“说,当日死掉的人到底是谁?”林立冷冷地开口。
护卫队长明知道林立问的是什么,但咬着牙装傻:“是咱们公主,崔公主。”
林立冷哼了一声:“不说实话是吧。很好。来人,给我打着问。”
李天应了一声,手一挥,一个士兵拎着棍子上前,向护卫队长的后背狠狠地一砸,护卫队长支持不住,上半身一下子倒在地上。
李天喝道:“说!”
护卫队长挣扎了一下,扯着嗓子叫道:“我们公主死得那么惨……”
“打!”林立冷冷地道。
砰!棍子再重重地落在护卫队长的后背上。
护卫队长一口气没倒上来,连惨呼都被憋在口里。
“不说是吧,那就不用说了。杖毙。”杖毙两个字轻飘飘地从林立口中吐出来,却如震雷一般落在护卫队长的耳里。
他挣扎了一下撑住自己,可不等他缓过这口气,接二连三的棍子就落在他的后背上。
杖毙,可没说是要打多少下,打到哪里的。
林立成心杀一儆百,这棍棒落下的位置就全在地上将死之人的后背上。
几棍子下去,僵硬的脊梁骨也给打断了,人却不能立刻就死,每喘一口气,每挣扎着动一下,带去的都是万丈深渊与绝望。
不仅是自己的,也是别人的。
很快,行刑的人停下来,手在地面的人鼻端试探了下道:“报大将军,人以杖毙。”
“下一个。”林立的视线在护卫中扫一眼,落在一个年岁稍长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