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安宁有些意外的看着人,见桑南山脸上仍旧挂着挥之不去的怒气,她不免故作好心的劝道:“你倒也不必为了跟你哥哥怄气,就不管不顾的答应了我。”
她微微露出几分怅然:“毕竟,你哥说的也没错,我要做的,确实不是什么好事儿。”
这副模样落进桑南山的眼中,就是一个父母早亡,孤苦无依的女子,此时因为迫不得已的原因,不得不拿起屠刀,双手染血。
一定是这个村子里的恶民们,对她做了什么!
桑南山更加坚定的觉得,他哥是带了太多偏见与固执看人,实在有失偏颇!
“不用,我考虑好了,我帮你!”
他抿了抿嘴:“我相信你这么做,肯定是有你的道理!”
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桑南山的目光,挪到了姜安宁的脸上,一时晃了神。
这般看起来岁月静好的女子,能有什么坏心思?
就算做坏事,又能坏的到哪里去?
怕是踩死只蚂蚁,都觉得自己是做了坏事吧。
何况,她还很有可能是静婉姑姑的女儿,是解决他们族中困境的救星。
桑南山越想,想要帮姜安宁的心思就越坚定。
姜安宁微微弯了唇角,也不知道这人,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
“那……好吧。”她故作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下来。
“不过,你最好还是跟你哥哥好好的商量商量。”
姜安宁看向对面仍旧满面怒意的桑东海:“毕竟你们兄弟二人,之前都是同进同退,如今只是一言不合就分道扬镳,总归可惜。”
“更不要说,村里人对你们兄弟家始终虎视眈眈,先前你二人共同进退、相互扶持,无法逐一击破,他们自然是拿你们没有办法。”
“可现在……”
姜安宁刻意停顿了下:“你投奔了我,答应为我做事,但你哥哥却不愿意,此事若是被村中人知晓,舍不得会想尽办法拉拢,甚至很可能是威胁你哥哥为他们做事。”
“到了那时候,你们兄弟,即便不反目成仇,也会处于一个尴尬的境地。”
姜安宁故作哀愁的叹了口气:“这样的场面,绝非我所愿意看到的,可我也有自己非做不可的事情……无法回头。”
她目露怅然,仿佛真的是被人逼至绝境,不得不绝地反击般。
才刚有些因为“兄弟反目成仇”这几个字而心生动摇的桑南山,瞬间又坚定了下来:“男子汉大丈夫,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一口唾沫一个钉,断没有反悔的道理!”
“我既然说了答应帮你,自然是无所畏惧的。”
桑南山抿了抿嘴,看向桑东海时,难免心痛:“如果我哥他非要执迷不悟的话,那只能说明我们兄弟二人……今生缘分尽了!”
竟然是有要与人断绝关系的意思。
桑东海震惊的看着他,满是不可思议。
这混账,到底是被人灌了什么迷魂汤!?
明明这恶毒女人的算盘珠子已经在噼里啪啦响了,这混账竟然还像是听不出来一样……
桑东海气得不行,他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弟弟!
可是,人是他带出来的,二叔家又只有这么一个独子,前年,二叔为了救他爹跟三叔,跌落悬崖,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三婶伤心郁郁,缠绵病榻,随时都可能会撒手人寰。
他要是不能把人好好的带回去,那他也不必回去了,直接以死谢罪吧!
桑东海看向姜安宁,发现人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胸有成竹。
这恶毒女人!!
果然,刚刚那一番话,就是故意说给他听!
那话,分明是在提醒他,如果不与桑南山这个蠢货一起,帮着她做事儿的话,村里人是不会让他有机会安然无恙离去的。
一旦被那些蚊蝇得知他们兄弟之间有烂腐缝隙,便会立马飞扑上来,将他们当中的其中一个,啃食干净。
拉拢?呵,囚禁强迫还差不多……
桑东海有些畏惧的看着姜安宁,这女人,定然是看透了他的心思,知道他必不可能真的抛下桑南山独自离去,更不可能与这个村里的烂人们为伍。
那么……
他如果不想被这个村子里的人给一点点蚕食干净,就算不想与此女为伍,顾虑着桑南山,也不得不与之为伍!
更别说,桑南山现如今,已经被这女人迷的失去了理智,连与他断绝关系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
桑东海捏紧了拳头,又十分无力的松开。
他看向姜安宁:“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这女人,费尽心机离间他们兄弟的感情,定然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只有桑南山这个傻子,还会觉得这女人是好人。
“我的目的,在之前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呀。”
姜安宁见桑东海已经理解了她刚刚那些话的意思,只不过是心里不甘不愿,不想就这样屈服,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遂不急不慢的,把之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两位出身湖州的养蚕世家,世代以养蚕缫丝为生,我需要你们的一身本事,为我在最快的时间内,养出足够多的蚕茧来。”
她笑了笑:“其实两位是否愿意倾囊相授,我还真就没有那么在乎,毕竟我又不打算以此为生。”
“两位愿意倾囊相授,把看家的本领交给我,我自是欣然接受,可两位如果不愿意,又或者是想要有所保留,以确保自己家族的地位与生意,我也并不介意。”
“而且,两位也都清楚,这养蚕其实也没有那么赚钱。”
“不然又怎么会有那句‘遍身绮罗者,不见养蚕人’呢?”
姜安宁笑笑:“我所需要的,只是两位这一身本事,需要两位竭尽所能,为我养出足够多的蚕茧来。”
她看向桑东海,意有所指。
桑东海莫名觉得后背发凉。
这女人……
刚刚说,如果他不愿意同桑南山一起帮她,村里那些人必然不会放过他这块儿在他们眼中的香饽饽,势必会心生歹念,甚至很可能将他囚禁起来,奴役他为之生产。
可换个方向来向,村里人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这个女人难道就做不出了吗?
他很难不怀疑,如果现在不答应了姜安宁,她也一样会囚禁了他,逼迫他、奴役他为她做事儿,甚至很有可能,会用桑南山的性命威胁他!
毕竟,桑南山如今,明显是已经中了人的圈套,满心满眼都是相信这女人的鬼话!
可大量的蚕茧……
桑东海想到某种可能,皱眉,心生警惕:“你要这么多蚕茧做什么?”
寻常人家,能用到蚕茧的地方,实在有限。
便是想要做上两床蚕丝被,给闺女攒嫁妆,也用不上大量。
姜安宁……她总不能是为了攒嫁妆吧?
“我要蚕茧是做什么,就不劳您操心了。”
姜安宁淡笑:“我自然是有我的用处。”
桑东海的心,瞬间下沉。
这女人,该不会真是静婉姑姑的女儿吧?
难道说,族中的预言,当真要变成现实了?
“我……”
桑东海想要拒绝的话,在对上桑南山的满脸怒气与焦急时,沉默地咽了回去。
“我需要再想想。”
傻弟弟还是不能放弃的,得救啊。
唉!
桑东海叹了一口气,愁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