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深而无声,雨大而短暂。
这一场叶白衣口中疑似某个人送来的一场倾盆大雨转眼间便落个干干净净,清新的空气沐浴而来,夹杂着阵阵花香,令人心旷神怡。
踏在青石板上,落过一场大雨的江南街巷里人烟稀少,一个一身穿黑色的整洁有序的黑衣男子与一个有些不忍直视的泥泞女子倒成了鲜明的对比,两人走在街上,时不时受到才将打开房门,准备打扫积水的众人目光。
两人俨然像一副古板哥哥,捉拿叛离妹妹的模样。
“你就不打算换身衣服?你这副样子走在大街小巷,很难不吸引众人的目光,有些太过瞩目了,适合你的身份吗?”叶白衣和她走在一起仿佛成了一种煎熬。
每走一段路,便会多出一段目光。
而且这目光经久不散,持持凝视。
孔诗柳倒是看着挺开,不受众人的目光影响:“我倒是觉得挺合适,反正我的身份也不是很见得光,这套装扮正好掩盖了我原本的样子,让人起不起重视之心。”
叶白衣有些诧异,按理说像孔诗柳这样身居高位的奇女子应该会特别注重自身外观,更是洁身自好才对,竟有一种不拘一格之感。
大有江湖儿女的风格。
倒是自己,竟然显得拘谨了,在意别人的眼光。
路是自己走,命是自己活,常人的眼光不过是规矩自己的束缚,怎样活的舒心,才是活着的最好交代。
想通这点,体内竟有一丝微妙的波动,犹如一段小小的涟漪。
有风吹来了。
两人同步抵达了李家门外。
李家可不是坐落江南的繁华地带,而是有些靠近外城,大有一种偏居一隅的感觉。
相较于其他三大家族,李家显得有些冷清。
门内竹叶沙沙,上面的雨珠瞬间坠落,飘散。
如同又下了一场极短极短的雨。
放眼望去几乎能看见满屏的竹叶从围墙上伸出墙外,向四面周展而开。
倘若是晴天,从院内望去,定能看到竹叶与阳光交相错映,微风徐徐吹来,不似现在那般有些冷意。
而是令人心情舒畅的凉意。
知道的晓得这是李家,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卖竹子的人家。
常人是将房子搬到竹林,李家则是剑走偏锋,将竹林搬到了院子里。
“你打算怎么进去?强闯还是偷摸?”孔诗柳转头问他道。
叶白衣摇摇头道:“都不是。”
孔诗柳静待下文。
叶白衣继续道:“当然是礼貌的进去。”
叶白衣走上前去,轻轻敲了门来。
当然不是大门,除非是重要来客,否则大门不会为其敞开。
叶白衣自认现在他的身份算不上重要来客。
门开了,先是探出了一个脑袋,那人左瞧右看,最后落到了仅有的两人身上。
其中一人穿的倒还有些人样,腰间别了一把白剑,一身显黑。
另一人可就不怎么地了,穿的那叫一个破烂,如同街上乞讨的叫花子一样。
脸上更是抹满了泥泞,让人一阵反感,以及些许嫌弃。
不过出于小心,门童还是问道:“不知两位少侠有何贵干?”
这是以叶白衣的模样来的称呼,毕竟他此时的样子像极了一名行走四方的江湖剑客。
难道是来探亲寻人亦或者传信?
作为门童,看见的人不知多少,见过的人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江湖高手也颇有见解,唯独没见过这样极其奇葩的组合。
叶白衣轻轻笑道:“都不是,只是前来拜访李老爷。还劳烦兄弟通告一声。”
那人无动于衷,露出半个身子,有些小心的问道:“这位少侠可是有拜帖?”
所谓拜帖,不过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向他人介绍一位后辈,亦或者有求于人的江湖人进门的凭证。
孔诗柳静静等待叶白衣,看他如何应对。
叶白衣摇摇头道:“没有。”
让人顿时面色一变,神色一冷,大有一种看不起人的蔑视之感,“既然如此,那么抱歉,我不能让你进去。”
还算是有些文礼,没有尖酸刻薄。
想想也对,能作为门童,必是懂得人情世故之辈,知道话不能说的太圆满,也不能说的太过分。
那些不会说话或者说错话的恐怕早已经投了那条大江。
黑衣剑客伸手指了旁边的那名泥泞女子问道:“养生堂主也要请帖吗?”
门童微微一退,眼神惊恐。
甚至顾不得关上门,双腿打着颤子,连忙通报去了。
黑衣剑客那模样,不像是说谎。
而且,自养生堂的新任堂主继位以来,谁也没见过她的模样不是吗?
坊间也只是流传,这位养生堂主是一位才貌双绝的女子。
泥泞女子一愣,顿时有些恼怒,她还正准备看叶白衣如何在没有拜帖又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光明正大的被请进李氏住宅。
没想到转头便把自己卖了,怪不得一路之上都要带着自己。
泥泞女子愤怒的同时也意识到,自己被坑了一把。
这个天狐,太可恨了!
即便是身份暴露的情况下,孔诗柳也没有离开。
一来是养生堂主这个身份迟早会暴露在江南的面前,毕竟上一次兴师动众的救下袁全,便已经有了被查到的风险。
养生堂也已经早早的备好了撤退明月斋的计划。
二来,孔诗柳也想知道袁全到底在不在李家之中。
“你觉得他们会信吗?”泥泞女子忽然又问道。
叶白衣指着尚未闭合的大门,轻轻推门而入道:“你看那门童慌忙离去的样子,不管你是否是真假,他们都会当做真的对待。”
泥泞女子一想这其中的道理,如今江南各方势力神经都处于紧绷状态,任何风吹草动他们都会极为认真的对待处理。
更别谈养生堂主这个重磅身份,一旦出现便如同惊雷一般。
见到叶白衣很自然的推门而入,泥泞女子眉头一皱道:“你这样不合适吧,主人家可还没邀请你。”
叶白衣站在门口停住脚步,回头一笑道:“规矩是束缚,而我打破规则。”
“而且,进不进,只是时间问题,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