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一位没怎么读过书，有攀比心和炫耀心理的中年女人。”
    “：而对她来讲，你就是她倾尽所有买下的那张彩票，是她活了那么多年唯一可以拿得出手，可以用来炫耀的“东西”。
    说到东西两个字的时候，零陆伸出双手放在两耳边做出双引号的手势，“不是骂人。”
    “：我知道。”岑小昭不以为然地挥了下手。
    “：你干的工作她没干过，你呆过的办公室她甚至没亲眼见过，公司的人际关系她没有经历过，加上她很容易偏听偏信，也很容易从外表上以为你这是一份轻松又体面的工作。”
    “：再加上她的那些玩伴不时的炫耀无形之中激了她。没准在她心里，你的年终有十几二十几万呢，就是不给她花。”
    零陆把她自己当作彻底的旁观者去分析这件事情。
    “：我给她看过工资条了。”岑小昭说。
    “：她可能不信。”零陆的两根食指不停地围绕着对方画着圈。
    “：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老人会被骗去买保健品呢。家里人说什么都不信，别人说什么都信。多得是。”
    岑小昭重重地叹了口气，语调沉重地问，“你小时候是怎么强迫自己接受父母不爱你或者是她们的爱都是有前提和条件这个事情的？”
    “：失望多了就接受了。”零陆平淡地讲，语气听不出任何恨意。“你是打算再去试着和阿姨聊聊还是瞒着她直接离开？
    “：再聊聊吧。就像你说的，抛去母亲这层身份，把她当成一个普通女人去看待，去交流，可能会好一些。”
    “：嗯，其实阿姨帮了你很大的忙。”
    “：怎么讲？”
    “：给你在海城留了套房子。要知道你们家那个地段，现在少说三万起步。就算是老破小只要地段好也能卖出天价。”
    “：我是她唯一的小孩，她不留给我留给谁？我给她养老啊。”岑小昭贸然说了一句。
    “：要真的是极度自私的人，她完全可以卖了现在这栋房子，拿着几百万去租房，然后把这笔钱全都挥霍掉，一毛钱都不留给你。”
    “：还照旧可以厚着脸皮绑架你说你是她的女儿，你要给她养老。因为你人生的前二十几年都是靠她赚钱把你养大，供着你。”
    零陆把手缩回被子里，“可能谈不上富贵，但是你想要的；她能给的；都给了，不是吗？”
    岑小昭不说话了。
    “：这套房子可以让你不用背负任何房贷就在海城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还可以在你不想呆在海城打算去别的小一点的城市发展的时候给你提供一笔巨大的资金。”
    “：不管是租还是卖，它都可以给你帮助。当然，前提是这套房子阿姨确确实实是打算留给你，而不是什么同姓的外甥、侄子之类的。”
    “：从长远来看，这就是很大的帮扶。现在在海城买房背贷款，普通人一背就是三五十年。这三五十年都要因为房贷过得战战兢兢，不敢出错。”
    “：我对你好是因为你是我的女儿，同时也希望我老了你能对我好。这两个听起来也不矛盾啊。”
    零陆摸着手上的戒指讲。
    “：我妈这样的是少数吧。”
    “：是多数。”
    “：我在网络上看到的全是早早为小孩做打算并且不求回报的父母。”
    “：看看就得了。她们的女儿出来说话证实了吗？没有证实的话独角戏怎么唱就行，更别提说这些话的人还有一堆是没生小孩的。”
    “：最好笑的是阿姨和你刷到的东西是相反的。”
    “：你这边不停地看什么母爱伟大，不需要小孩赡养之类的帖子。阿姨那边不停地看子女有孝心是多难得孝顺父母是天经地义巴拉巴拉之类的帖子。”
    “：你俩这不是吵得更厉害？”
    零陆无奈地笑了，顺带吐槽一句，“乌七八糟的网络。”
    她接着讲。
    “：你就不拿亲情拿感情来说，你不停地付出真心对另一半，事事体贴入微，这样坚持了十几二十年得不到回应之后你还坚持吗？”
    “：嘴上说着我不需要你的回应，因为喜欢你所以单纯想对你好。心里也是这样想吗？”
    “：在这十几二十几年的付出当中，心里一次都没有渴望过得到对方回应或者幻想对方回应的时候？这可能吗？”
    零陆反问着。
    “：你是不是最近刷那种，‘怎么，是我喊你把我生出来的吗’这种帖子刷多了？”
    岑小昭陷入深思当中，喃喃道，“你这样说我也觉得挺有道理的。”
    “：也不是劝你饿死自己，满足阿姨的欲望。如果你还有弟弟妹妹或者哥哥姐姐的话我也不会这样劝你。”
    “：听你吐槽你和阿姨之间的种种也听了好几年了，也听你说过她的好。”
    “：她就你一个小孩，你们可以再心平气和地聊聊。实在聊不下去，无法再在一个城市相处下去你再出去也不迟。”
    “：要是很多事情能聊清楚，谁愿意背井离乡就为了逃离自己的母亲。再者，阿姨年纪大了，你隔得那么远还有工作在身的话也不能说回就回。”
    “：别给你自己留遗憾。我这样说可能不吉利，但你就这样出去了，哪天她要发生什么意外突然一下没了，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零陆侧过头，拍了拍岑小昭的肩膀。
    “：嗯。”岑小昭点点头。
    被子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岑小昭看了一眼来电联系人之后白眼一翻，接通电话后说话的语调一秒变孙子。
    挂了电话又是一通咬牙切齿地吐槽，“大晚上都放中秋假了还要加班开会，万恶的资本主义。”
    “：小昭你适合去演戏，短短两分钟；无需任何过渡；轻轻松松切换了三种不同的表情心态。”零陆调侃。
    “：你少来。”岑小昭没好气地斜了零陆一眼。
    “：你弄吧，我去看看橘子，好了给我发消息，我再上来。”零陆掀开被子往楼下走去，没忘记拿上手机。
    “：太太。”张妈从沙发上起身。
    “：张妈，你去休息吧。”
    “：诶，您有什么事情就来客房喊我，先生说了，他不在的时候房子里必须要留人。”
    “：嗯。”零陆点头。
    “：太太晚安，您早点休息。”
    “：晚安。”
    得到零陆的回复后张妈匆匆往一楼的房间走去。
    零陆习惯性地敲了敲毛孩子房间的门。
    一阵爪子抓地的声音……
    门从里面被打开，伸出一个可爱的狗头，眼神清澈地盯着零陆，咧着嘴，吐着舌头，对她的到来表示欢迎。
    “：是不是吵到你们睡觉了？”零陆问。
    狗子的作息比她的作息还好。每天十点准时睡觉，雷打不动六点起床出去跑酷。
    跑酷结束之后会有专门照顾它的人给它刷牙洗脸清洁身体。
    七点出头，会有宠物营养师把准备好的早餐端到它专属的小桌子上。
    一般这个时候，咕噜会迈着高贵慵懒的步伐，竖着尾巴从房间慢悠悠地走出来。
    顾嘤嘤摇摇头，然后把脑袋伸到零陆的手掌下示意她摸摸它的脑袋。
    小橘像是饿了，不停地往咕噜怀里钻，滋哇乱叫。
    咕噜斜着眼睛，缩在床上一脸嫌弃。
    零陆摸了摸狗子之后拿出张妈早就冲好的羊奶粉，抓起喊个不停的小橘来到客厅。
    喝上羊奶之后小家伙一下就不喊了。
    茶几上原本黑屏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