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为景滢打造的私人空间,是一间卧室,一件黑色棉麻睡衣散乱的堆在枕头上。
自然而然的,景滢摘下裙子的载体——珍珠项链,穿上睡衣,躺在了铺着浅粉色床单的单人床上。
困倦?两年没有过睡意的景滢只觉得舒服到想流泪,任由感知中的躯体柔软的下沉,陷入黑暗。
原来,成为梦境的主人就能拿回无知无觉的睡眠么?即使不是景滢急需的力量,也足够让人幸福——景滢只觉得这一觉睡醒后就算死了也没有遗憾。
虚无……对于意识来说,睡着了不就是步入虚无吗?原来虚无区是梦境的核心是这么来的!发现真相和睡觉的双重幸福被睡意吞噬,景滢陷在被子下、床垫中,睡了过去。
在梦中睡觉也是会做梦的,而且是可控制的“清醒梦”。
这是别人的梦,充满了痛苦与绝望,周围的雾气夹杂着光影中蕴涵了纯粹的情感和意识,绕过语言文字,只要尝试接触就能有所感应。景滢低头一“看”,发现自己也变成了类似的东西。
只是景滢的身体比起环境更加凝实,雾气大约呈人形,黑夜般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糟了……差点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吃掉一个陌生人的意识。景滢尽力停止,却仍让空间中的雾气少了十分之一。
“抱歉,你还好吗?”
雾气怏怏的表达了疑惑,死气沉沉。
“有人通过梦境拜访很正常吧?毕竟刚刚伤到你了,你想要什么样的补偿我都会尽力做到。”景滢道德洁癖发作。
雾气中走出个浅淡到几乎看不见的人影,小小的,只到景滢的腰部。
“本来就伤的太重……怎么会有人对你这么个小孩做出这种事?还是你是什么天生的小变态,做坏事被抓了?”景滢握住小小人影的手,将几乎让小人濒死的伤口转移到自己身上,“话说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思绪混乱,身型逐渐变得凝实起来,景滢从乱七八糟的信息中拼凑出了答案。
这是个孩子——六岁的孩子,被家里人打到半死,切掉不少“有邪祟喜欢”的部位,在“等个好前程”。
乱七八糟的陋习,倒也符合异人培养的流程,或许是末日环境下缺乏大环境的管束,某些群体就启用了优良传统。
景滢在心里把虐杀无辜小孩的人用最脏的话骂了个遍,想用普雷厄之眼把细节都弄清楚,却有些尴尬的发现……将小孩身上的伤转移到自己身上以后,恢复身体消耗了太多能量,没法再发动普雷厄之眼。
“你没事我就走了。”景滢不想用虚弱的状态面对陌生环境,刚想离开却被小孩抓住了手。
“求您……好前程……”
什么是好前程?
“异术……我的命……”
“好,那就用我给你的本事,保住你自己的命,直到我找到你,行么?”景滢打算做一笔风险投资,“我叫景滢,记住了。”
景滢用从没用过的技巧取出一团“心血”,其中包含了血役术所有分支,又将蕴涵了新鲜普雷厄之眼的右眼球取出,一巴掌拍进小孩的身体里。
好像经历一场严重的宿醉,景滢躺在床上,舒服中夹杂着浸透血肉的虚弱。
算不算一念之慈?景滢本以为自己那点人性早就被小狗和桑涅恩瓜分干净了……或许再加上罗耶娅。但今天仍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了无限接近本能的决定。
景滢只希望那个不知道在哪里、叫什么名字的孩子能活下来,以一种不那么残忍的方式。
翻个身刷手机,景滢发现刚刚厉景发了一条消息——两人在梦网中的第六条消息。
明朝人不喜欢用现代科技,如果不是因为景滢,厉景甚至都不会用“手机”这种科技产物。
“你受伤了?”
“是我自己造成的,现在很安全,不用担心。”
景滢躺在床上,似乎听到了门外有抓挠声。
什么……无数恐怖电影桥段走马灯似的闪过,景滢走向卧室门的方向,用最原始的方式——将耳朵贴在薄薄的门板上。爪子抓挠的声音中夹杂着幽幽的呜咽。
“不应该看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这是我的地盘,是我的地盘……”景滢忍着浑身被车碾过似的疼痛,叫出了白色幽灵似的化念盘亘在身边,开门。
半大小狗嗷呜嗷呜叫着往景滢怀里扑,满脸委屈。
受刺激太多,似乎失去了判断力。
“对不起宝贝,妈妈没想对你做什么,吓到你了吧?你是怎么来的?”
“嗷呜呜呜……汪汪!”
【找不到妈妈……要妈妈!】
“你想想就找到妈妈了?我们莉姐真厉害,奖励厉害的小狗吃兔耳朵。”景滢用零食让小狗快乐成小傻子,用残存的脑力思考答案。
……
已知太少,没法推测出可靠的规律,需要其他人一起做些实验。那么接下来需要考虑的就是“其他人”的选择。景滢仔细一想,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完全信任的人一起探索新区域,只觉得凄凉。
【你没有在维护人际关系上投入足够时间和精力,这是必然的结果。】
“我需要的不是指责,而是解决方法。”景滢很想一拳打爆普雷厄之眼,“不帮忙就滚远点。”
【你在无能狂怒。】
……他妈的。景滢手动关闭了普雷厄之眼,抱着小狗在床上打滚,进入鸵鸟模式。
手机又收到了一条消息,还是厉景发来的。
“我可以帮你,为什么不试试相信我呢?”
景滢只觉得浑身发冷,盯着手机,好像里面有外星病毒。
不要逃避。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因为我比任何人都可信,是你的最佳选择。”
是个屁!如果厉景在面前,景滢一定会将手机砸在他的脸上——哪怕状态不那么差,景滢都能跑到厉景的面前,把那明朝大脑里的水倒干净。
“请试着相信我一下。”
一定是明朝人动了什么手脚,否则文字怎么可能蕴含如此海量的真诚吧。
景滢几乎被说服了:“那你先找到我。”
几乎就在信息发出去的一刻,敲门声传来。
“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