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这个可以说
就听裴元笑呵呵道,“哦,对了。忘了通知你们。这次程总旗跟随我北上,甚是尽心,他自己也颇有功劳。我已经向朝廷保举他为天津卫指挥使了,等过两天进了京去兵部走完手续,就能上任了。”
裴元一边说着,一边示意程雷响,让他向两位前同事打招呼。
程雷响也哈哈笑道,“卑职能有今天,多亏了千户栽培。再说,做不做这个指挥使什么的,不都是给千户办差嘛。我程雷响一句话放在这里,只要千户差遣,用的着我程雷响,我程雷响就立刻回来,给千户做牛做马。”
程雷响又向司空碎和澹台芳土说道,“两位百户是千户所的老人,又在裴千户跟前办差。以后只要路过天津卫歇脚,就算是到了家门口了,卑职一定好好招待。”
终于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的司空碎,眼前一黑,身子险些直接歪倒。
一众亲卫连忙上前扶住,“司空百户、司空百户。您这是怎么了?”
司空碎挣扎着起来,嘴唇嗫嚅了下,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看见程雷响这个不如自己的总旗升指挥使,司空碎比吃了屎都难受。
澹台芳土在旁不可思议的问道,“这小子怎么升的指挥使?就他也配?”
程雷响听了只哈哈笑,也不多话。
陈头铁帮着解释,“他确实差点意思。是之前赶上平定贼寇,千户自己立得功劳太大,他老人家又淡薄名利,索性成全了程雷响,就把功劳算那小子身上了。”
“平定贼寇?”澹台芳土愣了愣。
这件事只是向北京报上去了,底下倒是还没传开。
陈头铁便帮着把之前的事情说了说。
等到听说,裴以千余之众击破了高达二十倍的两万贼军,并且悉数斩首后,澹台芳土彻底没话说了了。
按照陈头铁话里话外的意思,裴千户当时都不能用首功来形容了。
完全是凭借一己之力,做成那样的局面。
所以澹台芳土有些理解,程雷响这个天津卫指挥使怎么来的了。
真要是功劳属实的话,别说给朝廷要个指挥使了,就算是要的更多,都不在话下吧。
只是澹台芳土还是不解,他瞪着眼睛问道,“那千户他怎么自己不要功劳,便宜了程雷响呢?”
陈头铁想起裴千户所说,澹台芳土和司空碎是韩千户眼线的事情来着,含含糊糊道,“这个,不太好说。”
就听身后悠悠传来一句,“这个可以说。”
几人一起望去,就见裴元侧身而立,正抬头四十五度望天,目中饱含深情。
陈头铁立刻想起,裴千户在谷大用和萧韺那里立得大明第一深情的人设,当即感叹道,“当时,萧千户和谷公公也是这么问的。”
陈头铁当然知道就算能说,也不能平铺直叙,把裴千户喜爱美色的丑陋嘴脸暴露出来,只能春秋笔法道。
“裴千户告诉二人,只因为他对韩千户一片忠心耿耿,绝不愿意背叛。想要时刻在韩千户麾下效力,所以宁可放弃封伯的机会,也不能离开千户所。”
澹台芳土和司空碎都听的一愣一愣的。
他们自问对裴元这狗东西也是有些了解的。
可是,那可是封伯的机会啊。
裴元就算是馋韩千户的身子,但是愿意为此放弃封伯,也足以让两人震撼了。
裴元自己的品行,不是很经得住推敲。
只让陈头铁稍微点了点,就打岔道,“好啦好啦,一点小事儿而已。当初谷大用还是萧韺来着,居然撺掇着想让本千户利用这个机会,请求天子赐婚。”
“开玩笑!我对韩千户那是何等的敬爱。韩千户那就是天上的仙子,我岂能用这等手段无礼冒犯?”
澹台芳土和司空碎又听的一愣一愣的。
仔细一想,携这么大的功劳,如果不要赏赐只求赐婚,那么天子会成人之美吗?绝对会啊!
那如果裴元只是馋韩千户的身子,岂不是就有机会趁机得手了?澹台芳土和司空碎都觉得实在太荒诞了。
难道这狗东西还是真爱?
裴元之所以厚着脸皮说这番话,自然是想借机给韩千户传话的。
自从当初在淮安借用“求不得”直球攻击后,发现放肆一场好像也没有什么惨重后果。
裴元已经决定要零敲碎打的,开始对韩千户远程攻击了。
面对两个上司之间的事情,澹台芳土和司空碎也不好接,澹台芳土只能转换话题,向陈头铁纳闷道,“就算千户愿意让功,也不好让程雷响专美于前吧。我记得你的资历,比起程雷响也不差啊。”
澹台芳土和司空碎当时不在场,自然不能不要脸的问出,咋不给我们也分点。
只能把话去问同样在场的陈头铁。
就听陈头铁笑呵呵道,“千户说了暂时还离不开我。等到以后机会合适了,给我弄个都指挥同知的缺儿,压程雷响一头。”
澹台芳土和司空碎很想凭借多年的社会经验,喷陈头铁一句,“你个傻小子,千户给你画饼,你还当真了!”
可是程雷响真的做了天津卫指挥使啊!
是什么人能把自己的功劳让出来,让小弟当上正三品的实缺指挥使?就是他裴千户啊!所以,明知道现在只是一个空口许诺,但是澹台芳土和司空碎忽然真觉得,陈头铁已经离他的都指挥同知不远了。
于是,他们本就不美丽的心情,越发的雪上加霜了。
两人不免酸酸的想到,如果当时自己在,单就是见者有份,说不定也能得到点好处呢。
可惜当初目光短浅,只想着避开裴元的浑水,一定要他承诺到了淮安就放他们回去。
结果现在路没少跑,该有的好处什么都没得到。
两人忙活了半辈子,现在还只是正六品的百户,而程雷响那狗东西,一年之前以从七品小旗官的身份,跟着裴元南下。
等到再入京城,已经是正三品天津卫指挥使了。
两相对比,心中的落差真是让两个老家伙有些接受不能了。
程雷响倒也没忘了自己的做东,热情的拉着两位百户要入城饮酒。
他跟着裴元南下,依靠着各种分赃和赏赐,手中也有几百两银子了。
几顿酒饭还是管的起的。等到几个手下闹哄哄的离去,裴元闲来无事,打算再给谷大用上上强度。
于是又去找了谷大用,和他旧事重提了上次的事情。
谷大用沉浸在回京扬眉吐气的情绪之中,对裴元上次替他谋划的,胁迫各指挥使和都指挥使给他写证明信的事情,有些犹豫。
谷大用踌躇道,“如今我有山东的功劳在身,朝廷谁都动不得我,还有必要做那等事吗?”
裴元当初曾经建议,让谷大用派亲信秘密去见军中的各位总兵、副总兵,甚至是各路指挥使,让他们上书称赞谷大用的功劳、苦劳,为谷大用求情。
不然,谷大用就把这一年多战场上吃的亏,都给他们安排上。
当初这是谷大用垂死挣扎的无奈之举,如今既然形势有了好转,谷大用当然不想干这种败人品的事情了。
裴元听谷大用这般说,摇摇头转身就走。
或许是裴元走的太干脆了,也或许是裴元这一路,给谷大用的印象太深刻了。
见裴元这般举止,谷大用又心中不淡定了。
他连忙拦住裴元,很心虚的问道,“怎么?难道我说的有什么不妥吗?”
裴元看着谷大用,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卑职万万没想到,谷公公竟然有如此幼稚的想法,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谷大用默默的被裴元迎头喷了一通。
好在他也习惯了,连忙又问道,“那裴千户能不能给咱家说说,咱家错在哪儿了?”
裴元看着谷大用,认真问道,“阳谷分赃时的情景,你还记得吧?”
见谷大用点头。
裴元叹息道,“当时我们三家谈笑间宰割功勋,平分财货,何等快意。然而,这账到了北京,还会这么分吗?”
谷大用愣了愣,向裴元问道,“什么意思?”
接着谷大用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微怒道,“难道他们还敢反悔?”
就听裴元逼问一句,“当初不过是空口白话而已。假如萧韺反悔,要和谷公公争功,谷公公何以自处?甚至哪怕萧韺不反悔,这场阳谷平叛,以后势必也要有个主从,难道已经当了中军都督府左都督的萧韺,还和你一个闲置太监争不得?”
“说到底,谷公公不过是狼狈回京的丧家之犬而已,真正奉命带兵护送谷公公回京的,是萧韺和杭州前卫指挥使徐丰。试问连掌兵之权都没有的谷公公,拿什么去争?”
裴元一针见血的点明了谷大用的处境。
虽说他和萧韺都是白嫖来的功绩,但是整件事确实没有谷大用什么事啊。
谷大用从始至终,只是被裴元和萧韺用来调和矛盾的一个对话机制而已。
在后来裴元和萧韺携手合作之后,谷大用的作用更是微乎其微。
裴元说的十分明白,整件事谷大用的确立了功劳,但是如果和萧韺相争,谷大用只能自取其辱。
谷大用又惊又怒,“当初可是说好了的。当着御史的面儿,萧韺也承认了是咱家的指挥之功。”
裴元问道,“若是萧敬不肯满意呢?政治斗争是要分出个你死我活的,若是萧韺背后的萧敬,想要趁机压下谷公公,直接独得功勋呢?整场战斗的详细思路,公公能说出几成?”
“而且若是他们对山东的事情避而不谈,直接询问这一年多来霸州平叛的事情呢?”
“我!”谷大用想硬气的表态,却发现若是真到了当堂对质的时候,恐怕自己真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谷大用本来都很高兴的等着回京了,一下子又被整焦虑了。
裴元很体贴的给出建议,“所以谷公公很需要说服力啊。”
裴元陪着谷大用一起畅想,“若是真有那么一天。谷公公设想一下,就在天子面前,那些政敌露出丑恶嘴脸,步步紧逼的询问谷公公这一年多来的军事布置。”
“他们想让谷公公百口莫辩,让天子大为失望。”
谷大用的心,跟着裴元的设想逐渐沉重。
老实说,一开始得知要回京接收诘问的时候,他就设想过那样的一天。
为此,老太监几天都没睡好。
谁料,就在此时,峰回路转。裴元用手远指,仿佛那里有个书案。
“而早有准备的谷公公,一封一封的拿出那些总兵、副总兵,甚至是各路指挥使盛赞谷公公的信件。”
“谷公公设想一下……”
还没等裴元设想内容,谷大用的心情已经陡然亮了起来,卧槽,那踏马自己要吹一辈子啊!裴元见谷大用这般的情绪变化,也就没再多劝了。
“所以谷公公现在明白应该怎么做了吗?”
“懂了懂了!”谷大用现在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等着有人来迫害他。
谷大用说完又有些犹豫,“只是我现在手里没有那么多可靠的人手,来操办此事啊!”
裴元闻言笑了,大包大揽道,“谷公公想必也知道,我手下的一些人刚寻了过来。这些人很多都是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十分可靠。这件事,谷公公可以交给我的人去做。”
裴元说着,为了加强说服力,又道,“咱们现在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利益的各方,实力还是均衡一点比较好。”
谷大用也没深想,见裴元又出主意又出人,心中不免感动起来。
“裴元啊,这次咱家本以为就此暗无天日了。没想到全靠你把咱家从烂泥潭里拉起来了,咱家也不说多余的话了,只要咱家挺过这一遭,有什么事,你就尽管来找我。”
裴元闻言虚伪的笑道,“这才到哪里?若不是谷公公把我带进官场,我怎么能认识韩千户。若无韩千户,我此生还有什么意义呢?等到卑职把手下的事务安稳后,就全力帮助谷公公恢复西厂!”
谷大用听裴元这般说,心中越发感慨了。
果然不愧是大明第一深情的男人。
谷大用心中越发过意不去了,他诚心诚意的问道,“我知道你不贪图那些回报,可我总能为你做点什么吧?”
裴元想了想,稍微吐露了下自己卖人情的意图,“下个月我要纳妾,谷公公能不能带点人来帮我来撑撑场面?”
谷大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