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是我。”
夙微生转头朝她微微一笑,轻蹙眉道:“尊敬的七王妃,您是否能告诉在下,您为什么会晕倒在树林里,而且还中了毒?”
如音浑身没劲,也靠着身后的岩壁,“那你为何也会出现在这里?”
“这是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夙微生挑眉,可脸色并无任何怨怪。
想到自个昏倒前的状态,确实能算是他救了她,她轻哼。
低头突然看到自己身上只着了素衣,外袍正放在火边烤着,她一怔,可是又释然了。
“方才王妃的衣裳湿透,夙某只能冒犯了。”
“我的衣服是你脱的?你是不是还做了别的什么?”此刻她浑身没劲,又睡不着,只能跟他说说话,慢慢养养精神。
“是,夙某做的不止这些,夙某还为王妃运功驱寒,若是王爷知道了——”夙微生故意将话音拉长,显得那么意味深长。
“行了吧,不玩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你是女儿家。”如音一个轻哼,完全不不介意他说的事情。
“见了好几次了,还不知道你名字,我叫画如音,你叫什么?”
夙微生看着这个与众不同的女子,也不再遮掩,道:“夙微生。”
“夙微生……蛮特别的名字。”如音低低念一遍。
“为什么你明明女儿身,却要扮作男子,而且,我听陶衍说,你是梁宁二皇子的人。”如音对她有很多的问题,这一次终于有机会可以好好问本人了。
“若是我回答了你,你也会回答我的问题?”夙微生伸手弄了弄干柴,将烤干的外袍拿起,走过来,递给如音。
“谢谢。”如音接过,随手披在自己身上,“好吧,交换,我问你一个,你问我一个。你先回答我的。”
夙微生在她身边坐下,目光望着火堆。
“因为从小,我便是被当成男儿养,习惯了。”
如果真的可以,她倒是宁愿自己从一出生就是男儿身,那么,或许很多东西,就会不一样了吧?
如音点头,难怪看她作男子打扮无半分扭捏,风度翩翩甚至比一般男子更有气质,原来是从小便如此,难怪了。
“那为什么会被当成男儿养呢,你家里——”
“王妃,这个不在我答应回答的范围。现在到我问你了,为何你会落水,又为何会晕倒在树林中?”
如音想了想,道:“有人想取我性命,我为了躲避。”
“哦?”夙微生好奇:“是那与你一起来灯会的女子?”
“你怎么知道?”如音惊讶。
“因为,刚才我以为水中的是你,却是把她救了上来。而且,她的胸口插着的,是你的短刀。”
说着,她从身后将一柄短刀拿出,递给如音。
如音惊疑:“你如何知道是我?”
夙微生笑了:“还记得我们第一次遇见,在七王府后山,你曾经用这把短刀砍下路边阻路的枝叶。”
如音了然,赞叹:“记性真好。”可见观察很细致。
“那女子为何想要取你性命?”
“抱歉,这个也不在我回答的范围内了。”如音现学现用。
夙微生也不再多问,只是转头望了望洞口外的天色:“时间不早了,七王府怕是早已人仰马翻,我送你回去。”
“不要!”如音下意识脱口而出。
正想起身的夙微生一怔,很不理解的神色望着她:“既然无事,不回王府,你要去哪儿?”
“我……我……”如音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的计划,不能轻易对别人讲。
夙微生真地觉得面前的这个七王妃很有趣,很与众不同,可是有些事,她应该提醒她。
“不管你心里有什么想法,我出于好意劝你一句,如果今夜你不回七王府,七王爷照样能把你找到,而且时间不会太长。”
如音一僵,抿了抿唇,夙微生的话让她心虚。
脑海中浮现那个眉目如画的男子,清单温润——如果她今夜不回去,他照样很快能找到她,是这个意思吗?
她坐着不动,不说走,也不说不走。
夙微生深呼吸,“我在洞外等你,赶紧把衣裳穿好吧,要不然,今夜,谁也别好过。”
如音懵懂地抬头望她,什么意思,什么叫今夜谁也不好过?
可夙微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转身走出了洞外。
虽说知道她是女子,但身上真的有男子家的魄力,如音望着她走出去的背影,一边轻叹一边起身穿衣服。
虽然不大能明白夙微生刚才话里的意思,可如音能感觉得出,她是想告诉她,她逃不走,至少是今夜。
计划了那么久的事情,刚才还跟岳泠溪演了一场戏,没想到最后还是走不掉吗,她不甘心啊。
起身穿戴的时候脚步还有些不稳,头有点晕,可是这样算好的了,岳泠溪给她下的可是致命的毒。
磨磨蹭蹭好久,她终于走出洞外,夙微生道:“王妃,请吧,这一路没有车马,看来要辛苦你了。”
走在深夜的树林中,渐渐的接近了护城河,有她走在身边,如音感觉还挺安心。
“你说刚才你把她救了,那——”
“能不能活下来我不清楚,毕竟我急着来寻你了。”知道她要问什么,夙微生先道。
如音说不出心中的感觉,她从没有想过要杀人,可是今夜如果不这样,她根本逃不掉。
她一直知道岳泠溪想要对自己不利,所以特意答应今夜由岳泠溪陪同,来之前她假意问过陶衍关于灯会这边地势的信息,心中早有计划。
来了灯会到时候身边没人,岳泠溪一定会动手,她便将计就计,早就先服下解药,再趁岳泠溪不备制造两人同归于尽的假象,这样即使找不到她,七王府的人也不会认为她是自己要逃走,而是被岳泠溪所害而失踪生死不明。
这样,她可以保住雁还,以及对诏月忠心耿耿的画家不受任何牵连。
要走是她一个人的事,即使跟画家的长辈尚未见过一面,她也不想因此害了他们。
只是没想,这一大圈下来,最后还是没有逃掉,还是要被送回王府去。
“你若是有什么想法,最好趁早打消,今夜,我是定会将你无恙送回七王府去的。”走在她前面一步的夙微生淡淡道。
如音对着她的背做鬼脸,感觉自己的小心思被她发现了。
-
两人没走多远,一队人马便朝她们而来。
为首的一人旋身下马,轻松一跃在如音跟前站定,躬身行礼:“属下救护来迟,还请王妃恕罪。”
如音一怔,看这人穿着一身夜行黑衣,心想应该是七王府的侍卫吧,道:“不怪你们。”
怎么怪他们呢,是她自个想逃走啊。只是她不知道,为了来救她,陶衍一行人都中了毒受了伤。
身后有人牵来一匹骏马,那侍卫面色为难:“此刻没有马车——”
有马骑总比走路快,只是,如音自己不会骑马啊,她望着那匹马,为难了。
“不妨。我与王妃同骑吧。”
只听夙微生说了这句,然后便翻身上了马,接着,她向她伸出手。“上来。”
不知道为什么,如音对她就是挺信任的,缓缓将自己的手交给她,接着她的力道,登上马背,她在前,夙微生在后,握着缰绳,也圈着她。
“驾——”夙微生利落一扯缰绳,马头转向,便朝一处疾驰而去。
剩下一众暗卫望着马儿扬起的尘土,怎么都觉得不大对劲。
夙公子他们认得,只是,他此刻与他们的王妃同骑而归,王爷要是看到了……会怎么想?
-
已是深夜,七王府内却是灯火通明。
所有的人都小心翼翼不敢行差做错半分,因为王府里出了大事。
陶衍已经一些侍卫外出受伤已经回到府中治伤,而他们的七王妃,今夜外出赏灯之后一直未归,听说是途中出事,下落不明。
倾云轩内,御皇柒端坐书案前,手中一册书卷,跟前,刚有暗卫来报的消息是,仍未寻到画如音的下落,也找不到岳泠溪的人。
他闭了闭眼,不语半字,暗卫便提心吊胆地悄然退下,继续去找。
窗外的风吹入,书案边纸镇下的一页宣纸被微微吹起边角,那是她在他这儿练的字,只能算勉强可看,真不像出自才貌无双的画家千金之手。
平时她在身边觉得聒噪,可此刻她不在了,却又——
她会回来的,没有什么能脱离他的掌控,他的暗卫一定能将她找到,只要是他需要的人,。
只是为何这一次,却仍是多了一份不安心。如果,真的找不到呢?
如果,真的出了什么意外……
……
“启禀王爷,王妃回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暗卫再次来报,终于带来不一样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