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路过,举手之劳而已。”
画允庭只淡淡一句,没有回应别的,转而问:“伤口如何了?”
如音低头看了眼:“我此次来,还带了些平日里研制的药丸,对伤口恢复有些帮助,已经无碍,只是大概还得躺几天。”
这一日她睡睡醒醒,与人说几句话可以,想下床走路却还不行,心口取丹,身体损耗太大,尚未恢复。
“说你傻,是真的傻。说你笨,却又还算聪明。”画允庭叹,拿她没辙。
对于御皇柒她义无反顾以身犯险,对于如何让自己最快恢复起来,她又准备得充足。
“我惜命呀。”如音笑得有些虚弱。
画允庭看着她苍白的笑颜,兄妹如此闲谈是这两年来不曾敢想过的,如今恍如梦一般。
“二哥,你是不是去过七王府了,御皇柒他如何?”
画允庭回神,答道:“他闭关于密室一直未出,你别担心,他的人守着。”
如音如何不担心,若不是毒发攻心,他怎会一直闭关不出,只恨时间不能再快些,让她早些拿到解药。
“丹房一切正常,高旭昌一直在。”提及此,画允庭又道:“他身边之人,若非必要,少接近为好。”
“那个吕月?我只同高旭昌做个交易,未曾与她有交集,二哥认得她?”如音好奇。
“那便好,不曾。”
话音才落片刻,门扇从外推入,蒙着面纱的女子走进来。
看到靠坐床头的如音,吕月一怔,低首道:“我以为王妃正在休息,因此未曾叩门。”
“无事。”
如音看向她手上,托盘中有一壶新的茶水,还有一只瓷盅。那是高旭昌让她服用的汤药,今日她喝过一回。
将东西搁于桌上,吕月视线中出现一抹白色,是月光刚起身,缓缓走到她跟前。
那一双美丽的眼如黑曜,望着吕月,吕月也望着它,竟是有些移不开目光。
“月光。”
一声轻唤,月光转身回到如音身边,吕月恍觉自己方才出神了一般失态,连忙低首退下。
…
皇都使馆
是夜,殷榕山刚收到信,殷栖不日将启程回梁宁。
“王叔在昭月已停留数月,如今突然要回,是为什么?”
她问站在一旁的心腹,又像是自语,思索了片刻又道:“难道是舍不得画如音?如今眼见无机会,王叔终于要回家了?”
这时门外侍卫来报,夙微生刚回到房中。
提起那人殷榕山瞬无好脸色:“还知道回来,出去了一天,这哪里是父王派来保护我的,分明是给她机会回来与故人相聚的。她眼中可还有我这个郡主?”
越想越气,殷榕山就要推门出去,忽而又停住脚步,一笑道:“我的王叔若要回梁宁,怎能让他空手而回,诏月好东西——可是太多了。”
立在身后的心腹不知她话中其意,却感觉主子又有了什么计划。
-
此后两日,如音恢复一些,不再让夙微生来半山别苑,除开入夜画允庭会在,其余时间都是月光守着。
在这里等到解药拿到手,才是放心离开的时候。
也曾让夙微生带了消息回七王府,毕竟想要瞒着三日不出现也是不可能的,未免惊动仍在闭关的御皇柒,如音得提点好陶衍。
三日后,如音小心不牵动伤口走出阁楼廊外,视线望向丹房的方向,希望看到从里走出来高旭昌的身影,尽早拿到她想要的东西。
没想到先入眼帘的是一袭裙装的熟悉身影,夙微生。
不多时,夙微生已经入了阁楼,来到她身后。
“我不是说了我能照顾自己——”
如音的话被打断,夙微生道:“你能照顾自己却还不宜动到伤口,高旭昌所言三日之期将至,我知你心急定会第一时间回去,可你这模样,别昏倒在山里。”
夙微生不放心,这两日她都没过来,但如果今天如音要下山回府,身边有人同行更安全。
人都来了,如音也不多说什么,“你若累了便先躺着,我替你注意着。”夙微生道。
却不想,这一等便从天亮等到了天黑,已入戌时,陶衍出现在阁楼里。
陶衍第一次来是那夜得到消息,亲眼来确认自家王妃的安全,如音从他口中知道御皇柒的情况,没让他多停留,今夜再来,仍是因为不放心。
如音让月光去看看,小家伙呲溜一下跑了,她从阁楼上往下瞧,一抹白色掠过院子,不见踪影。
月光来到丹房跟前,木门紧闭,灵敏的鼻子嗅到内里的草药烟火气,徘徊了片刻。
吕月正走来,倏然看到眼前一抹白色,脚步顿下,就这么与一只白狐对上了视线。
想起上一次无缘无故的恍神,吕月有些畏忌这只白狐。
月光却朝她走了来,白毛在月色下泛起银色光泽,一双黑曜一般莹润美丽的眼望着她,吕月不觉后退两步,面纱下已是失色。
月光一双黑瞳紧紧锁着她的眼,她眼前又恍惚起来,目光开始涣散。
咿呀——
正这时,身后木门忽而开了,白发老者迈出门外。
月光黑瞳一眨,转身而去,高旭昌唤:“阿月。”
吕月这时才回神,心中一凛,忙应道:“在,大人。”
看着白狐离去的方向,高旭昌皱起眉,手中一方小巧的锦盒,迈步往阁楼去。
“大人,解药制好了?”
吕月跟随上来,望着他手里的锦盒,“这可是世间难得的——”
“阿月,每个人有每个人既定的缘分。”
高旭昌如此一句,吕月有些兴奋的话语便止住,低首应是,望着老者入了阁楼之中。
…
如音打开锦盒,看到赤红色的药丸,终于是心中松了口气。
“有劳高老,如音依约定,也将雷惊木奉还。”
陶衍替如音将雷惊木奉上,几人便要打道回府。
高旭昌手抚白须望着如音:“七王妃且慢,老臣还有几句话——”
夙微生与陶衍先行出了阁楼,不久,如音才下来。
下山的一路,如音骑着枭白,月光跳进她怀里,陶衍与夙微生上马跟随,一行三人离开半山别院。
吕月站在山上院门旁,一直望到人影隐于夜色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