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皇帝清理议和派叫好,洪承畴此时真的认识到,当今皇帝是英明之君。
如果没有这个举措,他这个驻朝大臣别说把朝鲜拉回大明这边了,就是责问朝鲜和建虏议和的事情,都有点底气不足:
凭什么你大明就能和建虏议和,甚至连朝鲜遭到建虏入侵都不管?
朝鲜就不能和建虏议和,向建虏输送岁币?
纵然大明是宗主国,面对这种不占理的事情,说话的底气也不足。
清理议和派后,就可以把之前不救援朝鲜的行为,说成大明内部一小撮人的做法:
是那些人对抗朝廷,不执行救援朝鲜的命令。
如今朝廷已经把这些人全部清理了,请朝鲜君臣放心。
可以说,清理辽东的议和派,为大明和朝鲜的谈判,奠定了互信的根基。
让朝鲜不用担心和建虏发生战争时,大明会因为想着和建虏议和,对朝鲜坐视不管。
洪承畴想到这里,赞叹了一下皇帝英明,又问鹿善继道:
“陛下还有什么吩咐吗?”
“让我们在朝鲜怎么做?”
鹿善继嘴上含笑,说道:
“陛下给我们的任务,就是把朝鲜拉回大明这边,断绝和建虏的联系。”
“最重要的,是封锁建虏获取物资的渠道,组成一个包围圈。”
“其他吩咐就没有了,让我们放手施为。”
“即使毛帅那样图谋在朝鲜获取一块封地的,陛下也会乐见。”
这是他感觉最舒服的一点,也是他和孙承宗交流时,都很认同当今皇帝的原因。
当今皇帝不管想法对错,在战略上都很明确。
而且在给出指示后,就会让前线放手施为。
虽然对前线的将帅免不了分权制衡,却都是必要的措施。
孙承宗这次在辽东,比上次还要舒服点——
至少他能让前线放心修筑营寨,不担心营寨丢失后,会以失陷城寨的罪名被处斩。
如今的宁锦一带在他的指挥下,已经又开始修建堡垒,用于阻挡建虏。
现在就轮到洪承畴享受这种感觉了,他此时方才知道,自己这个驻朝大臣的权限有多大。
只要他不把朝鲜君臣逼到建虏那边,那是怎么做都可以。
唯一能对他形成制约的,只有鹿善继这个驻朝参赞,还有毛云龙那個驻朝武官。
只要搞定了这两人,他在朝鲜做什么皇帝都不会管。只要他有本事,甚至能像毛文龙一样,在朝鲜图谋一块封地。
“这可……”
“真是放权啊!”
感叹着说出这句话,洪承畴此时感觉到,自己如果完不成任务,还不如找块石头撞死算了。
无论自己有什么想法,都能在担任驻朝大臣时用出来。
所以他和鹿善继仔细讨论,确定了出使朝鲜的策略。
很快,洪承畴就找到毛云龙,通过他见了毛文龙,说服毛文龙等待几个月,自己会在清川江以北,让朝鲜国王给他一块封地。
毛文龙不知他能不能做得到,但是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等待几个月也无妨。
所以他叮嘱毛云龙,听从洪承畴的安排。并且把王化贞和沈世魁,托付给了洪承畴——
这两人是他推荐的光海领长史和典军,以后济州岛那块光海君的领地,其实是他说了算。
洪承畴收下这两人,知道这是毛文龙对自己的考验。
如果连两个人的任命都无法落实,毛文龙更不会相信,自己能为他谋取封地。
所以他去朝鲜的第一个任务,就是为光海君册封爵位,让朝鲜国王分封领地。
这个任务,在洪承畴的计划之中,也是他必须完成的——
这是皇帝的吩咐,需要光海君牵制朝鲜国王。
故而他满口答应,而后向毛文龙索要了五百人,作为驻朝大臣的仪仗队。
这五百人,都需要高大健壮,不能去朝鲜后,丢了大明的脸面。
毛文龙麾下这样的人不多,因为东江镇军粮缺乏,高大健壮的基本都是军中精锐,而不是锦衣卫大汉将军那样的花架子。
把这样的五百精锐拨给洪承畴,让他颇为不舍。
最终,他把这支兵马的领导权,给了自己弟弟毛云龙。
并且往里面派了很多以前的义子义孙,不让这支兵马失控。
洪承畴见着毛文龙的做派,明白了为何很多人认为毛文龙有不臣之心的原因:
他这完全是把东江镇的兵马,当成是自己所有。任谁想要调遣,都不肯分出一点。
也就当今皇帝宽宏,打算实行分封制,否则毛文龙的做法,怎么都逃不了一个死。
心中鄙视毛文龙的做派,洪承畴面上却笑着道:
“还要毛帅准备五千兵马,并且准备好水师。”
“万一朝鲜君臣执迷不悟,需要出动兵力。”
这是最坏的打算,也是洪承畴不愿看到的。
因为到了那种局面,意味着他出使朝鲜的失败。
但是毛文龙却很高兴,认为洪承畴有驻朝大臣的样子:
朝鲜君臣如果不听话,就应该把他们打服。
总不能只有建虏能打朝鲜,大明这个宗主国反而不能教训他们吧?
所以毛文龙高兴地答应了这个请求,并且拍着胸膛许诺,只要洪承畴愿意,他能出兵四万。
洪承畴对于这点是不信的,但他没有点出,只是要求毛文龙准备一支五千人的兵马,能够迅速跨海远征。
如果出使朝鲜失败,他需要这支兵马补救。
想来以朝鲜的实力,在面对大明天兵时,根本不敢抵抗。
达成这些条件,洪承畴带领五百人的仪仗队,和鹿善继、毛云龙一起,浩浩荡荡地前往汉城。
朝鲜国王李倧,听说大明使者前来,要正式册封他为朝鲜国王、为癸亥反正做定论,可谓欣喜若狂,率领群臣出迎。
洪承畴打开诏书,宣读了册封李倧为朝鲜国王的旨意。
圣旨中还追封李倧父母为朝鲜国王和王后,很是斥责了光海君。
把光海君贬往济州岛居住,以这个岛屿为领地,世代居住在那里。
这让李倧一时间目瞪口呆,不知道要不要接受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