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蓟州城内,罗氏府邸外骤然出现了大量的兵丁将罗氏府邸团团包围起来。
剧烈的砸门声响彻夜晚。
“谁!”门内的家丁被砸门声吵醒,不耐烦的问道。
“开门!”
吱呀一声,大门打开一条缝,还不等门内的家丁看清楚门外的情况,兵丁们就直接冲进门内。
“衙门办案!有盗贼潜入城内作乱,本官奉同知大人之命搜查盗贼!”
“来人,搜查!”
同样是一个身穿青色官袍的中年男子带头冲入了罗家,紧接着整个罗家一阵鸡飞狗跳。
“你们是什么人?”
罗江秋披着衣衫走出卧房,看着一群凶神恶煞的兵丁,气恼的喝问道。
“衙门办案!你就是罗江秋!”中年官员问道。
“衙门办案?你是哪个衙门的!”罗江秋喝问道。
中年官员脸上露出一抹冷笑,“蓟州卫卫司衙门!本官是蓟州卫指挥佥事李光尧!”
蓟州卫的兵丁跑来缉盗!
蓟州卫负责蓟州城的城防,以及蓟州运河的巡防任务,但是恰恰不负责城内的缉盗。
缉盗那是知州衙门的活,除非遇到大麻烦,知州衙门一般是不会请卫所的兵丁掺和缉盗这种事的。
因为这会显得知州衙门的官差们无能。
“你!”罗江秋还想要说什么,李光尧直接给了他一巴掌,“老东西,给我闭嘴,本官面前哪有你质疑的份!”
“全部拿下!”
……
凌晨,蓟州城内的街道上。
大量知州衙门的衙役分成一队队走上街头,见到挂着罗家牌匾的商铺就破门而入,抓人查封。
“衙门缉盗,闲人退避!”
“开门!再不开门就破门了!”
“玛德,竟敢反抗,杀!”
一时间,各种嘈杂的声音响起,彻底将这座沉睡中的城池唤醒。
知州衙门内。
蓟州知州张默被嘈杂的声音吵醒。
“出什么事了!”张默披着衣衫,走出卧房,看着门外的幕僚问道。
“东主,城内出大事了!”幕僚急切的说道。
“什么大事?”张默皱眉问道。
虽然蓟州城内人员复杂,经常会出现一些贼人作乱的事情,但一些宵小之辈作乱还算不上大事。
无论是知州衙门的衙役还是蓟州卫的兵丁都不是吃干饭的,更何况蓟州还有横刀门坐镇。
能在蓟州城内搞出大事的人还真不多。
“不知为何,衙门内的捕快和蓟州卫的兵丁正在城内大肆缉拿盗匪!”幕僚说道。
张默愕然的看着他,“衙门内的捕快?”
“没错,韩捕头不只是发了什么疯,带走了所有的捕快!”
官府衙门的差役有很多种,有壮班民壮负责看守城门、衙门、牢房、城外巡逻等。
有站班皂隶,负责跟随主官左右护卫,听从长官命令,如衙门升堂是喊威武的那些差役就是站班的皂隶。
有捕班快手,简称捕快,负责侦缉罪犯,搜寻证据等。
还有像什么更夫、马夫、伙夫、库丁之类的在衙门内做勤杂的人员也是差役。
而其中实力最强的当属捕快,毕竟捕快负责缉盗,经常要对付一些江湖武者,没点实力可不行。
其他的同知和通判?
像这样的事情,最少也要跟他说一声才对。
还有蓟州卫的兵丁又是怎么回事?
张默的脸色变得阴沉无比。
“去,给本官将所有捕快召回来,他们要做什么?”张默恼怒的说道。
旁边的幕僚刚想答应,可就在这时,一道声音突然从上空传来。
“张大人,夜深人静,不如回房睡觉!”
“什么人?”
院子里的所有人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
“横刀门纪海!”
夜风拂过,院中的大树上露出一道身影,清冷的月光之下,一张明暗交错的脸庞浮现在众人眼中。
“横刀门!”张默双眸微眯。
是啊!
整个蓟州城,除了横刀门外,谁还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横刀门的弟子很少有做官的,就算是做官,也大多只是一个小官。
可是横刀门在蓟州可谓是根深蒂固,与蓟州的诸多官员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就拿知州衙门的捕快来说,其中半数都出自横刀门。
可以说,横刀门想要调动捕快,比他这个知州更方便,更快捷。
“你们要做什么?”张默问道。
“家师有命,蓟州容不下罗家!”纪海道。
张默皱了皱眉头,“罗家!”
他不知道横刀门为何要对付罗家,不过罗家只是一个富商而已,他倒是不会太过在意。
“只是因为罗家?”
“只是因为罗家!”纪海肯定的说道。
“天亮之后,本官不希望城内还有什么乱子!”
他不可能为了罗家跟横刀门对着干,没有意义,也没有必要。
“张大人放心,我横刀门以后还要在蓟州立足,必然不会在蓟州生乱!”
张默点点头,“明日本官会去拜访纪前辈,今夜就这样吧!”
“多谢张大人!”
纪海抱拳一礼。
张默对着幕僚使了一个眼色,幕僚立即让周围的家丁护卫退去。
而纪海对着张默点点头,嗖的一声,便消失在树冠之中。
夜依然安静如初,卧房内的烛火被吹灭,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与此同时,广安府陆家。
陆家乃是广安府最大的盐商,不过如今陆家的辉煌已经不在。
当年郑晓弹劾辽东盐运司,致使辽东不少盐商受到了牵连,其中陆家就是被牵连的盐商之一,不过陆家还算幸运,并没有被抄家,只是罚银十余万两。
之后,郑晓执掌辽东盐运司,腾龙卫插手盐业买卖,虽然陆家依然可以做盐业买卖,但是陆家的收益大减。
到如今已经过去六年多,陆家依然没有恢复到之前的富庶,反而因为盐业买卖受损严重,陆家呈现出一些破败之相。
晴朗的夜幕之下,一道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悄无声息的进入陆家。
宽阔的宅院之中,这些身影悄无声息的搜索着每一间房屋。
“什么人!”
忽然有人发出一声惊叫。
但下一刻一道雪白的锋芒就没入了此人的喉咙中。
扑通一声,尸体跌落在地上。
两名黑衣蒙面人看了一眼尸体,没有任何交流,继续在房间内搜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宅院中时不时会响起一些轻微的响动,但很快这些响动又被压下去了。
大概过了半个多时辰,一道清脆的鸟鸣声响起,一道道黑衣蒙面的身影离开,原本寂静的陆家宅院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之气。
主院卧房中,陆家之主陆岩颤颤巍巍的从床榻上做起来,面带惊恐的望着窗外的昏暗。
“老爷!”旁边,他的小妾瑟瑟发抖的唤道。
“躺好,莫要做声!”陆岩低沉的说道。
那小妾也是个伶俐人,闻言连忙堵住嘴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陆岩从床榻上下来,摸索着走到床榻旁边,看着床榻下方被掏出来的砖石,他的脸色一白。
“完了,账册丢了!”
他不知道是什么人拿走了账册,也不想知道。
刚才他早就外面的声响惊醒,可正当他准备起来查看情况的时候,却发现他的卧室中竖着数道黑漆漆的身影。
那些身影就大咧咧的站在他的面前,幽幽的目光紧紧的盯着他,不说话不言语,如同恶鬼一般。
他又颤颤巍巍的躺下了,然后闭上双眼,颤抖的装睡。
而那些人也不管他,只在房间内搜查。
他听到了床榻下的动静,但是他不敢睁眼,不敢抬头。
直到响动完全消失,他才微微睁眼看向外面,再确定没有人之后,他这才敢起来。
想起刚才那些人,他浑身打了一个冷颤。
那些人是偷偷潜入陆家的,但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知道他醒了也没有管他。
陆岩的心飞快的跳动,脑子就如同一团浆糊一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东阳府甄家。
夜深人静时,同样有一批黑衣蒙面的身影潜入甄家的宅院中。
不过这批人行事更加隐秘,更加小心。
因为这里是东阳府城,而东阳府城是平远省的省会。
府城之内有着诸多衙门,也有着众多武道高手和官差。
虽然这些人行事更加谨慎,但是当他们进入甄家之后没多久就出现了变故。
“小心,有高手!”
一声警示响起,原本寂静的夜晚瞬间变得嘈杂起来。
甄家的家丁护卫全部被惊醒,一道道烛火被点亮。
“有贼人入府,抓住他们!”
一声声呼叫彻底撕破了夜晚的宁静。
而在甄家的主院中,两名黑衣蒙面人胸前鲜血淋淋,在他们对面站着一个身形稍瘦的身影。
“你们是什么人?”
“走!”
“想走!哪里走!”稍瘦男子二话不说就拦在了两名黑衣人面前。
不过还不等他再次出手,一道劲风骤然朝着他袭来。
凌厉的破空声携带着冰冷的寒气直刺他的心头,让他心神一颤连退数步。
“你们走!”罗劲松扫了一眼两个受伤的兄弟,沉声说道。
没错,眼前这些黑衣蒙面人就是亲卫营的将士,其中还有杨家的护卫,不过亲卫营的将士占大多数。
两名将士也不多说,朝着罗劲松微微拱手,然后相互搀扶着跃上了屋顶。
而此时整个甄家已经乱成了一团,不少潜入的将士被甄家的护卫和家丁发现了。
“你是谁?为何来甄家?”消瘦男子死死的盯着罗劲松。
罗劲松黑衣蒙面,只露出一双淡漠的眼眸。
袖手一挥,三尺长的雁翎刀出鞘。
刀锋斜劈,人影一花,只听兵刃交击声响彻。
两人的身影都快到了极点,雪白的锋芒密密麻麻的在昏暗的夜色下划过。
不过两人的交战并没有持续多久,在一声清脆的鸟鸣声响起之后,罗劲松一刀逼开消瘦男子,身形如同一只夜枭般跳上屋顶,眨眼间便消失在昏暗的夜色中。
稍瘦男子也没有追击,只是眉头紧锁的望着罗劲松消失的方向。
“燕大人,刚才那人是?”
这时,后面的堂屋中一道苍老的身影颤颤巍巍的走出了,问道。
这位老者便是东阳甄家的家主甄士诚,而他所说的燕大人名叫燕回春。
“不知道!”燕回春冷声说道。
甄士诚有些紧张的问道:“他们为何来我们甄家,又是谁派来的?”
“不知道!”燕回春扭头看了他一眼。
甄士诚被他的目光吓了一跳,再也不敢多问半句,只能老老实实的呆立在原地。
而燕回春皱眉想了想,“此事我会跟主上禀报,你就不用多管了!”
说罢,他便抬脚朝着院外走去。
“等等,燕大人!”甄士诚有些害怕,他想要燕回春留下保护他。
玛德!
能不害怕吗?
一群来历不明的人差一点就摸到他的床榻前了,若不是今夜燕回春恰巧在他这里,他估计已经老命不保了。
可惜燕回春根本不理他,眨眼间身影就消失在昏暗的庭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