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又变化了。
这一次朝露身上的衣服和上一次不同,显然,这不是她第一次来“佐助”家里。
此刻他们并不在室内。
这里是……
佐助一时恍惚,认出了这里正是以前,他常和鼬一起练习手里剑的森林。
【“该回去了,朝露。”
“啊?不要!你说过有空的时候都会陪我练习新的手里剑术的!”
“明天学校里有考试,今天就练习一上午,下午休息复习理论吧。”
“不要……”
见朝露握着苦无,不情不愿的不肯跟他回去,佐助无奈的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朝露高兴的朝他跑去,“继续吗?”
佐助却伸出手指,戳中了她的额头。
朝露猝不及防,没有收住冲势,顿时“啊”了一声,捂住了额头:“痛……!”
“抱歉,原谅我吧,”佐助放下手,望着她笑道:“下次……下次一定陪你。”】
佐助:“……”
他看着“自己”脸上那矜持却发自内心的笑容,看着他牵着一脸不服气的女孩朝着家中走去,看着他们并肩走过木叶的长街,朝露脸上的不高兴慢慢的消融。
【她看向佐助道:“你说下次一定,是什么时候啊?”
“考完试就可以了。”
朝露算了算:“那就是后天!”
“嗯。”
但她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显然有些忧虑:“佐助……”
“嗯?”
“我们也快要毕业了,要是我们毕业之后,没有分到一组怎么办呢?”
“……啊。”
“‘啊’是什么回答啦?”朝露看起来真的很担心的垂下了头,“要是我们不能分在一组的话……!”
她停住不说了。
佐助只好开口追问道:“‘的话’?会怎样?”
“……就很糟糕。”
佐助被她逗笑了。
他故意道:“是啊……很糟糕。我们各有任务的话,空闲时间大概很难对上,要是在一起的时间变少,就很难再一起修炼了。”
朝露安静了一会儿,突然紧紧的握住他的手:“不要……那样绝对不行!我得时刻盯着你才可以。”】
如果说之前在森林里,是和他与鼬当年相似的对话,那么此刻……是和他与鼬当年完全不同的对话。
那时他说:“不要紧……只要偶尔在一起就行。”
现在想想,那句话的隐藏的含义,是他认可了鼬把村子和任务,放在陪伴他之前。
原来自己那么小的时候,曾经也那么发自内心的觉得,村子更重要么。
是啊,小时候,佐助从没想过离开木叶,他发自内心的认同,自己是木叶的忍者,长大之后,会为木叶而战。
木叶也曾经是他的家。
要是小时候,他也能这么坚决的对鼬说“不要,我一定要哥哥陪我!”,是不是比起后退一步,当个懂事的孩子,要更好一点?
……不,毫无区别,痛苦与悔恨,都不会有任何变化。
因为拥有决定权的人,并不是他。
从那么小的时候开始,鼬就能决定他的情绪,后来,他几乎操控了他的命运。
但鼬自己却也不是拥有决定权的那个人。
究竟要怎么样才能……
……算了,不要再想了。
事到如今,再去继续纠结已经毫无意义。
【“佐助,去洗澡。”
“不要。”
“你出了那么多汗,很脏诶。”
“我才不脏!”
“要是那些喜欢你的女孩子看见你训练完后出了这么多汗还不去洗澡,肯定会幻灭的!”
“谁管她们啊!”】
又是在宇智波宅中的一日。
“佐助”好像又陪着朝露完成了一次修炼。
看见“自己”没有像鼬那样一次次的失约,佐助满意的微微笑了。
但“他”看起来十分疲惫,乌黑的发丝被汗水黏在脸颊上,汗涔涔的躺在屋外的廊檐下。
【“是不是我太厉害了?”
朝露站在佐助的身旁,低头看他连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好奇道:“一定是我变得厉害了,所以佐助必须使尽全力来对付我,才会这么累,对吧?”
“……”
“那我先去洗澡了哦。”同样出了一身汗的朝露一脸拿他没办法的无奈,转身把风扇搬了过来,让它能对着佐助吹去阵阵凉风:“我洗完之后你就要去洗。知不知道?”
佐助随意的“嗯”了一声。】
佐助看了一眼“自己”,那种只有在全然信赖的人面前,才会出现的撒娇模样,他原以为母亲去世后,自己就再也不会做这种事情了。
他朝着屋内走去,但并不是想去看洗澡的少女,他只是想确认……
这间屋子里,是不是多出了很多不属于“佐助”的生活用品。
——餐桌上倒扣着一本看了一半的书,看封面和书名,佐助都不觉得这是自己的阅读物。
封底的文字写着“纯洁美丽和服店女儿x冷酷偏执上忍。”
“充满刺痛与救赎的绝品恋爱。”
佐助对此无法评价。
但这一定是朝露的东西。
她喜欢看这个?
放在一旁的腰封上,写着宣传语:“我沉入深渊之时,只要你的一个拥抱就足以拯救我。”
……也许他该庆幸不是《亲热天堂》。
而在书的旁边,还有几个花花绿绿的小玻璃瓶。
佐助仔细观察了片刻,认出那是指甲油。
这显然也应该是朝露的东西。
他又走进厨房。
流理台上放着一个镂空的沥水篮,里面放着洗干净的小番茄——还有香蕉和桃子。
灶台旁边的调料品,种类增加了许多,而且其中许多包装都和他记忆中的不同,这说明有许多调料都曾频繁使用过,然后消耗殆尽更换了新的。
佐助又看向院中,掠过躺在回廊上休息的“自己”,晾晒在院中的被单和床套在阳光下,合着微风微微起舞。
以“佐助”的性格判断,他绝不会让朝露一个人去晾晒这种大物,即便没有在记忆中看见那副场景,佐助却能想象两个人一起把被单和床套从洗衣机里拉出来,然后一边一个提着晾衣篮,走到庭院里,一起翻找团成一团的布料,一边拉住两个布角,齐心协力将它们拉伸开来,挂在绳子上。
【“我洗完了,佐助,该你咯?”
朝露换好衣服,从一楼的浴室里走了出来。
但佐助依然躺在屋外一动不动,她走近之后蹲在他的身侧,视线落在他的脸上,像在仔细观察他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在偷懒假装。
她没能看出破绽,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
“真是的……”
她伸出手,轻轻帮他拨开几缕黏在脸颊上的碎发,转身回了屋内,坐在桌子旁,看起只剩一半的小说。
但她才坐下不久,佐助就自己睁开眼睛,转头看向她:“怎么不吹头发?”
“诶?我怕吵醒你。”
“没关系。”
“没事的,你睡吧,我的头发不吹也没关系,等下自己就干了。”
佐助翻身爬了起来:“我帮你吹。”
朝露断然道:“不要!”
“为什么?”
朝露看着他,皱了皱鼻子:“你一身汗臭味,不要靠近我。”
“?我才没有!”
佐助朝着她扑去,朝露惊叫一声,连忙站起来跑开:“我刚洗的澡,不要弄脏我啦!”】
两个孩子打打闹闹的绕着屋子嬉笑,他们几乎擦着佐助的披风跑过,他的视线凝视着他们,有好几次,他们甚至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
那欢声笑语几乎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啊,不对……
的确就是另一个世界。
【天色从正午变成了傍晚,佐助看起来也洗了澡,换了身更为舒适的,显然只在家里穿的家居服。
那本书已经看完,合在一起,放在一边。
在客厅的灯光下,两个孩子靠在一起,佐助握着朝露的手,低头帮她涂着指甲油。
“怎么突然想起涂指甲油?”
“井野最近喜欢指甲油,买了好多呢,她让我挑了几瓶说送给我。井野好好啊。”
佐助不置可否:“哼嗯。”
“我用右手涂左手就涂得不错,但是用左手涂就总是不行……果然非惯用手还是得再练习练习……我们下次用左手练习手里剑术吧!”
“嗯。”
佐助认真的握着她的手,仔细的在她光洁的指甲上刷上一抹明亮的蔚蓝。】
在屋外浓郁的夜色中,这间小小的客厅,就像是漆黑大海上的一叶小舟。
又像是旅人在迷途中所见的唯一光亮。
因此,即便路途不清,即便堪称盲目,也会不管不顾的朝着这一点光源跌跌撞撞的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