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渐亮。
于业从村口墙根底下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起的露水,打了个喷嚏。
“特么的,老李这回该圆满了吧?”
刚走没两步,于业就迎面碰上了红光满面的李云龙。
“哟,这不是咱们李大团长吗?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这可是你的洞房花烛夜,不跟嫂子在被窝里多温存温存?”
于业调侃道。
“那哪儿能啊,咱老李可不是那种娶了媳妇儿就走不动道儿的主,这还是得正常查日常早操和岗哨的。”
看着于业满身露水的模样,李云龙当即就是眼眶一热,在来的路上他已经听说了于业亲自带队守着驻地的事情,而且还听说了于业跟旅长求来了772团驻守在独立团外围,这简直就是自己亲兄弟才会做出来的事情。
不过李云龙没有跟老于婆婆妈妈,他自己的性格做不出来这样,他知道他跟老于之间也不用这样。
“回去休息休息吧,一会儿我让你嫂子给你熬一碗姜汤,你喝了身体会好一点。”
玛德,现在就开始秀了?
于业嘴角抽搐一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摆了摆手自顾自地回营房里去了。
刚走两步,就听见背后有人急促的脚步声。
“团长,团长,我们有紧急军情汇报!”
听到这话,于业停住了脚步。
“团长,刚刚772团的程团长安排人过来通报了一条消息,说是他们抓到了一个身受重伤的伪军军官。
那伪军军官一定要见你,说是有非常绝密的情报要向你汇报。”
前来通传的岗哨战士们跑得气喘吁吁的,显然这件事情不同寻常,772团对于这件事情也非常关注。
李云龙当即严肃地说道:“把那人带过来吧,我来问问具体情况。”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两名战士抬着一个简易担架,担架上躺着一个穿着一身土黄色伪军狗皮的中年军官。
“是你?”
看到躺在担架上那人的一瞬间,李云龙惊得轻咦一声,竟然是他之前去河源县城来跟自己接头的那个中年军官。
目光下移动,李云龙面色瞬间大变,这中年军官的腹部和小腿上各中了一枪,鲜血已经打湿了那中年人伪军军官衣服。
李云龙很难想象,这是怎样的毅力才能让他撑着走到这儿来。
“兄弟,你还好吧?”
老李的脸上满是焦急的神色,这是发自内心最真实的感受,他赶紧蹲了下来把耳朵凑到了那中年汉子的嘴边。
躺在担架上的那人嘴里呼哧呼哧作响,刚一张嘴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李......团长,鬼子......河源县城......细菌弹......”
那中年汉子伸出带血的双手抓着李云龙的衣襟,似乎是用尽所有的力气,挣扎着把这句根本算不上完整的句子吐了出来。
“我......老婆、孩......”
话还没说完,那中年汉子捏着李云龙衣襟的双手骤然无力松开,颓然地垂落在地上。
“兄弟!兄弟!”
李云龙的眸子瞬间变得血红,开始大声喊道,可是那人根本就没有了任何反应。
于业走到担架旁边,仅仅就是这么一会儿,地上就被印上了不少鲜血痕迹,这人的出血量该是多么恐怖。
或者说,这人该是有多么强大的毅力才能撑着他走到独立团的根据地来。
“卫生员,卫生员,快给老子过来!”
李云龙开始大声疾呼。
于业走到那中年汉子的身边,伸手在那中年汉子的颈部摸了两下,已经没有了任何动静,已经回天乏术了。
“老李,他已经死了。”
这话一出口,蹲着的老李瞬间抬起头来,于业看见他那一双充血的眸子,很是令人动容。
于业有些不太明白,见惯了生死的老李为什么对于一个伪军军官会有如此激烈的情绪。
“老李,刚刚他说了什么,让你这么激动?”
于业有些不太理解地问道。
李云龙如梦初醒,这才反应过来中年汉子带回来了非常重要的情报:“老于,刚刚他说,鬼子在河源县城里有细菌弹。”
“什么?”
于业控制不住自己的惊讶。
“细菌弹?!你没听错?”
由于事态异常紧急,于业不由得继续再问了一句。
“是的,细菌弹,前不久师里刚组织我们培训过的。”
老李此时也从悲伤的情绪中反应过来,开始正视这条让他也有些心惊胆战的情报。
从李云龙嘴里得到肯定的答案,于业如遭雷击,愣在了当场。
他实在是不敢想象,以40年代的华国工业和医疗水平有什么办法可以防范鬼子的细菌战,这几乎就是不设防的状态。
几乎是瞬间,于业脑海中关于细菌战血淋淋的历史记忆就涌上了他的心头,这对于每个华国来说,这是挥之不去的梦魇。
40年,鬼子在宁波发动细菌战。
40年、42年,鬼子在衢州发动细菌战。
41年,鬼子在常德发动细菌战。
43年,鬼子在鲁西发动细菌战。
......
让于业记忆最深刻的是鬼子于43年在鲁西发动的细菌战,掘开江河作为掩饰,在水中投入巨量霍乱病菌原液,随着洪水的奔流,四处疫病四起,简直就是人间炼狱。
早死有人埋,晚死无人抬。
在约1500平方公里的土地上造成了事实上的无人区,死亡人口超过了42.7万。
在周边的区域内甚至有400户人家的镇子,死亡超过400人惨案。还有的村子,10天死亡超过370人。
这是何等的人间惨剧。
在后世,于业曾经跟一个生物学专家开玩笑,问他如果他要作恶的话,能做到什么程度。
当时那位生物行业的资深专家只是微微一笑:“给我一只发酵罐,我能让方圆数百公里之内所有的哺乳动物全部拉血而亡。”
于业听完这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头,大热天里浑身战栗。
如今,几乎毫不设防的华国军民面对如此威胁,几乎像是手无寸铁的三岁孩童在面对拳王泰森,没有任何反抗的可能。
想到这儿,于业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思考着可能地应对方案。
这一次,于业绝对不能再让这样的惨案在华国的土地上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