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来,又是过了几天后。
王大婶把她家母牛产下的一头小牛卖了,换了三五两银子,便从城里请来一个没有医馆的行脚郎中到乡下来看病了。
行脚郎中比医馆里请到的便宜,医术虽说不如那些看病四五十年的老郎中,但也就是应付不了那些奇奇怪怪的疑难杂症罢了。
郎中来到唐云她们的屋内,在给这个“农妇”一番把脉后,却是又是“忧”,又是“喜”。
『这位夫人所受的风寒不轻,应该已经拖了一些时日迟迟没有救治。』
王大婶忙不迭的点头:『她丈夫可不是个东西!明明从老丈人那儿要到了汤药钱,听我们村在城里打工的人说——他竟然拿去酒楼和赌场全挥霍了!!』
郎中连连摇头:『看她的症状非得调理上几个月不可,得费上一笔不小的银两大量购药。』
而后,他只恐王大婶误以为他在把病情往坏了说,诓骗钱财,立刻起身拱手。
『大娘勿虑,我之所以认为这位姑娘非得几个月康复,皆是因为她现在不易过度服用汤药,需要收敛着慢慢调养。』
『这是什么意思咧?不是说重病下猛药么?病的越重不是越应该狠治么?』
『常理自然如此。然而,适才我给这位夫人把脉,却正合了医书所言,这位姑娘脉象少阴动甚,谓之有子。』
『谓之有子??』
行脚郎中知道王大婶没有听明白他的说辞,便是再度拱手。
『谓之有子之意,即为这位夫人已经身怀六甲。我把到不仅仅是病症,还是一个喜脉。我恭贺这位夫人已经腹中有喜了。』
『呀!她有喜了??』
听到这话的王大婶惊讶一阵,随后的表情也是和郎中一样喜忧参半。
唐云听到自己有喜,病重之中睁开双眼,迷迷糊糊的却是不禁一笑。
这一边,郎中继续道:『她有喜的同时又染上了严重风寒,如此则不宜猛烈用药了。医书上所说——是药三分毒,但凡是汤药也会带有一定的阳性阴性、热性寒性、甚至毒性。如果在治疗她的过程中因为调理不当,导致腹内的胎儿也受到了汤药的影响,那么在胎儿出生以后,很可能就会有一些天生的病症。若是用药过度,竟然导致胎死腹中了,情况反而更严重。一旦出现死胎,引起孕妇腹内出血,那么这位夫人也会有生命之危。』
『那也是,这可不行这可不行。』
而这个胎儿,自然就是她的女儿唐韵……
唐云的风寒之病,最终还是靠着王大婶的不离不弃给治好了。
而这位行脚郎中也很尽责,在接下来的一两个月里,每次来到唐云家,即便是一次次跋山涉水,他都不收王大婶和唐云一分一文的诊费,给她治疗也只收买药钱。
他看得出,唐云是被丈夫抛弃的苦命人。她家里怕是吃饭都成问题,完全没有能够负担看病的钱。
至于维持生计的事,自己去给城里人看病的时候尽量多跑几家就是了。
这位郎中以前学医的时候听说过,一百年前(1344年),世上有个悬壶济世的神医“平四海”,所以一直立志成为他那样妙手回春的神人。
饶是如此,唐云的病情并不简单。
最终,她们再度花去了差不多十两的医药费。至于这些钱财,有些是王大婶自己处理身后事的“棺材本”,有些是她和丈夫这些年攒下来重盖房屋的,他们的房屋也年久失修了,屋顶漏起水来非常厉害。
不过,王大婶的丈夫也是个憨厚老实的人,也愿意拿钱出来给唐云看病。
他们家的屋子破了点,凑合着住没什么大问题,但要是人命没了,那可就逝者不能复生了。
唐云怀孕以后,自然也无法说服自己自尽了。
悲伤之中的唐云,一边渴望着秀才能够浪子回头,一边又不得不生下这个孩子,含辛茹苦的把她抚育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