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翠哈和小丁丽送走丁秀以后，两个人一路沉默。
    小丁丽一直不能释怀，姐姐丁秀，特意从美国漂洋过海回来，就是为了给母亲重刻墓碑，给父亲再买一块墓地，好将两个人百年以后彻底分开。
    她实在弄不明白，父母在一起生活了好几十年，就算父亲后来又找了其他女人，也没有理由这样做。大凡男人死了老婆，哪一个不是找了一个又一个？没听说哪一家，因为男人找了女人，老两口死后就要分开的。
    她认定了姐姐丁秀就是太狠心。
    自从哥哥丁军的君酌酒店后厨出事，两个人就没有好好地在顶峰熟食店门口烤土豆，想到烤土豆摊儿，她们不自觉地紧张了。
    柳丁的妻子凤英，最讨厌柳丁帮着烤土豆了，那个傻子房瑞东一个人能不能干好？真不知道这几天，烤土豆摊儿是怎么过来。
    吴翠哈和小丁丽从公共汽车上下来，一溜儿小跑的来到顶峰熟食店那条街。
    那条街通常都是在饭时特别热闹，可是今天不是饭时，照样人潮涌动。
    吴翠哈和小丁丽快步走近。
    最先看到的是傻子房瑞东，傻子隔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也是第一个看到吴翠哈的。
    “柳条！柳条来了！藏猫猫啊！”房瑞东激动地窜出来，后面的人群又是一阵骚动，挤得房瑞东撞到吴翠哈的怀里。
    “小心！”吴翠哈扶住房瑞东，房瑞东才勉强站直。
    “咦咦......我不是人！他不是人！呀呀......你也不是人！你说我是畜生？我是畜牲！我是畜牲！你是畜生！他是畜生！咦咦......呀呀......”一个女人嘶哑的嗓音，带着戏腔，哼哼呀呀地唱。
    “快别唱了！丢死人了！把衣服穿上！”男人无奈悲苦的制止。
    吴翠哈听这声音非常熟悉。
    小丁丽已经拨开人群，看到被围在里面的人，房瑞霞也在其中。吴翠哈伸出头，看到了吴祥霖，吴祥霖见到吴翠哈，见到救星一样，挤过来。
    吴翠哈这才看清，吴祥霖的妻子春红半蹲在地上，看样子像在扎马步，吴祥霖刚才是用手捂着春红的衣服，这一会儿吴祥霖见到吴翠哈，一激动，手松开了，春红的衣服顺着肩膀滑落，白花花的胸部露出来，春红却不以为然，依旧自我陶醉地唱着。
    周围已经有人开始起哄。
    房瑞霞立刻揪住春红的衣服，用力往上拎，衣服终于被拉上去，春红的身体被遮住，春红却突然定住了，呆愣愣地看着房瑞霞，“啪”的一声，打了房瑞霞一个大嘴巴。
    “你？你个死疯子，我为了你好，你还打我？你那么愿意露，那就露！”房瑞霞的脸上清晰的五个手指的印记，气得抓住春红的衣服，用力向下一拽，春红的衣服被拉下来，直垂到腰部。
    上半身在光天化日下，完全裸露出来。春红虽然看着很瘦削，但是十分丰满，露出来的部分，让看热闹的人，眼球都要惊掉出来了。
    “三霞！你疯了！你？你！信不信我踹死你？”吴祥霖气急了，抬脚比划了一下，眼睛看着吴翠哈，最终忍住，没有真的踢在房瑞霞的身上。
    他一只手抓住春红，把春红腰间的衣服，向上提起来，遮住春红的身体后，一只大手揪住春红的衣领。春红无论怎么挣扎，都被控制的牢牢的。
    “吴祥霖！你还要踹死我？有本事你踹！这么多人在这作证，你踹一个试试！我今天和你拼了！你媳妇就是心太坏，虐待公公婆婆，把老人逼死！活该她疯了！”
    房瑞霞毫不示弱，掐着腰，瞪着眼睛对着吴祥霖示威，她的话，重重地击打着吴祥霖，吴祥霖耷拉着脑袋，不做声，看起来还真是被房瑞霞说中了。
    “哥！这是怎么回事？”吴翠哈问。
    “唉！”吴祥霖一只手挠挠头，叹了一口气，蹲下身子。
    被他一直抓住的春红，瞅准时机，挣脱了吴祥霖的手，打算跑开。
    吴翠哈眼疾手快地一把抱住春红，春红拼命地挣扎。
    “你这个死婆娘，要不是你那样对待我的父母，能落得这样的下场嘛？你再敢动，我就，我就抽你！”吴祥霖站起身，揪住春红的衣领，使出浑身的力量，晃了晃，春红还真的安静了。
    “神婆，要不来熟食店后厨说啊？这么多人围着，不好吧？”柳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吴翠哈和小丁丽的身边。
    “柳丁！赶紧回来看锅！少管闲事！”凤英的声音，尖利刺耳地响起。柳丁尴尬地搓搓手。
    “翠哈，我们去那个小屋！关上门说！”小丁丽说，转头看看柳丁，继续说，“柳大厨，你快回去干活吧！这边我们自己处理！”
    柳丁的脸红了。
    “走！都让一让！我们去那边屋子里！”吴翠哈指着平日里算命的小屋说。
    “呃，翠哈，我那边还有几个人没有算完！”房瑞霞犹犹豫豫地说。
    “出去算！给我滚远点！”吴翠哈严肃地瞄了房瑞霞一眼，一字一句地说。
    房瑞霞不满意地白了一眼吴翠哈，跑了两步先冲进那个小屋里。
    吴祥霖费了好大劲儿，才把春红拽进屋里，春红进了屋，人还跳动着，一直伺机想跑出去，外面的人见没有热闹看了，悻悻地散开。
    房瑞霞坐在算卦的桌子前，对面坐着一男一女，看样子是等着房瑞霞算卦呢。
    “都出去！”吴翠哈看着房瑞霞大声命令。
    “翠哈，你看看，我答应了他们，一会儿就算完！”房瑞霞的屁股纹丝没动，回答的理直气壮。
    “我再说一遍！”吴翠哈的声音逐渐放大，脸也开始转红。
    “行了！喊什么喊？我们走，我那边有店铺，去我那边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现在都找房大仙算，房大仙算得可准了！”坐在房瑞霞对面的女人阴阳怪气地说，眼睛白了一下吴翠哈，觉得力度不够，紧跟着狠狠地白了吴翠哈，一下，又一下......
    房瑞霞和那一男一女摔门走了。
    “什么人呢？翠哈，哥告诉你，老房家那哥俩就不是好人！你离他们远一点！小心他们家赖上你！”吴祥霖见门关上了，手松开了春红。
    小丁丽慌忙将门反锁上，避免春红夺门而出。
    “哥，春红怎么回事？”吴翠哈没有理会吴祥霖的话，直截了当地问。
    “唉！疯了！有一天说梦到我爸了！说我爸坐在树上，拿着绳子要勒死她，把她吓坏了！结果第二天又梦着我妈藏在地底下，要索命，春红就不敢睡觉了，说是睡觉就能看见我爸或者我妈！我也找人破了，但是就是不见效，春红很多天不睡觉，就，就疯了！”吴祥霖惊恐地说，好像他的父母真的就在眼前似的。
    “二大爷？二大娘？”吴翠哈脑子里闪过吴老二坐在树上，手里拿着一条绳子，他的老伴在地面以下，时而冒出地面，两个人的样子清晰可见。
    小丁丽在一旁听的毛骨悚然。
    春红不知什么时候，来到香案前，手一碰，把香炉从桌子上摔到地上，香炉掉在地上碎了，香炉里积攒了很多的香灰，在香炉破碎时，纷纷扬扬飘起来。一时间，春红站在飘舞的灰尘中。
    “爸！爸！我不敢了！不敢啦！”春红惊恐地圆睁了双目，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突然冒出的话，和正常人无异，随即仰面朝天，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