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宁王家想买梅花膏的方子,诸位开个价?”
“不卖”
没等王不忧说出后面的话,何青竹直接就拒绝了。买来你又配不出来这么好用的东西,你买它干嘛呢?
再说,何青竹是要用梅花膏打开自己在大燕名声的,所以这东西决不能卖。
“价格随你们开,只要合理,多少王某都接受”
“不卖”
连续两次干脆回绝让王少爷有些挂不住脸,从小到大他的从商路几乎都是顺风顺水的,不是没遇到过麻烦。
但遇到麻烦时只要拿北宁王家压一压,回手在撒些银子给颗甜枣,事儿就这么过去了。这种干脆拒绝他还是第一次见。
“花雪堂是要靠梅花膏来打出名声的,王少爷,恕青竹无理,我不仅要把花雪堂开满北宁,我要让它开遍大燕”
“何小娘子雄心壮志王某可以理解,但你总有一天要嫁人的,到时候心血落在个不懂你心的男人手里,还不如现在卖予我,花雪堂的招牌不摘,梅花膏名字也不改,您的愿望我会……”
“不劳烦您了,我不会嫁人的”
大燕男人虽然不能名正言顺夺取妻子嫁妆,但谁家媳妇成亲之后不是在后宅待着,出去抛头露面视为没有规矩。所以这时妻子名下的生意管理权都在自家男人手上,若是丈夫上心还要,摊上那种不上心的,随便派个管家或者婆子去管,到头来搞得一团糟,只剩个房契最值钱。
王不忧听到这话有些尴尬,看着何小娘子与自己差不多的年纪,他小声说了一句
“你都这个年纪了,你爹娘不逼你?”
他在家每天都挨说,被爹娘催着成亲,只要回到家他娘就会说谁家又添了个孙子从而给他上眼药。
怎么不逼呢,今年过年她都是在姐姐家过的,第二天爹娘就找上门来了。
“你这死丫头翅膀硬了是不是?现在过年都不回家了?”
老两口以为怎么着她大年三十不得回来啊,谁知道何青竹压根就没有这个念头,连封信都没给家里写。
“爹,我忙,没空”
“你忙?就因着我跟你娘给你相看人家你就不乐意?然后连家都不回了是吧”
小娘子在自家姐姐身后站着,低头沉默不语,说不明白,说不明白一点,她就是不想嫁人怎么了?非要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才好么?
“爹”
张夫人自然要护着自己妹妹的,她爹娘确实这次把青竹逼急了。家里又不差钱,咋就非得把妹妹嫁出去呢?
“她不懂我们的用心良苦,老大,你还不懂么?啊?”
眼看着老两口已经眼眶发红,张夫人领着妹妹直接跪在二人身前。
怎么不懂呢?她爹娘不过是怕妹妹老无所依罢了,青竹年纪再拖一拖真就是老姑娘了,到时候说不到什么好人家,总不能亲爹娘把她往火坑里推吧。
“爹,我不想嫁人,我想继承家业,我能给家里赚钱,我要何家不止当个乡下富户,我要让何家生意遍布大燕”
何青竹抽泣的说出这话,何老爹看着自家女儿,心里一阵唏嘘。
要是个男孩儿该多好啊,继承家业,发扬光大,他死了都对得起那些祖宗,到了地底下他爹都得夸他生的好!
“我儿啊……”
何夫人弯下腰,拉着自家二女儿的手,眼泪终究还是掉了下来。
曾几何时,何老夫人也做过这个梦,可是现实就像是一座大山,压弯了女人的脊梁,然后随波逐流,当举着山的人。
山上站满了男人,他们行商读书,他们从军建功。山下的人也想,但她们爬不上去。
“若你是个儿子,青竹,爹绝对不逼你……”
“爹!这是我这几个月赚的,你看看,你看看!都在这”
小娘子哭的手都在抖,颤颤巍巍的把一沓银票从怀里拿出来。爹,你看看,我几个月就赚了咱们家一半儿家业,我可以的,我一定可以。
“爹,我不比男人差的,真的,就算你生了儿子,我也一定比他好,爹……”
何夫人接过自家女儿手里的银票,每张都是一百两面额的,足足有几十张那么多。老妇人瞧向丈夫,又低头看了看跪着的两个女儿。
她咬咬牙,把两个女儿从地上拉起来
“不嫁了,我们不嫁了,也不相看了,我们青竹什么时候想成亲再说,娘支持你做,做什么都成。想去做什么做什么。”
母女三人大年初一抱头哭成一团,何老夫人心疼啊,她当姑娘时候做不成的事儿,自己女儿还做不成么?
出去看看吧,我儿,放手去做,娘做你的后盾。
何老爹已经拄着拐杖,慢慢的走向椅子旁,随后坐了下来。
他刚才看着这沓银票时是震惊的,就算是他和夫人手里也没有这么多现银。这都是青竹这几个月赚的,自己女儿咋就这么厉害呢?何老爹还是有些遗憾,但没关系了,是他的种就成。
“行了,去做吧”
女儿生意做得这么大,他得和夫人多活几年才是,第一个多赚些钱,万一女儿赔了他还能给兜底。第二个,万一女儿做成了,他和夫人还能享受享受贵人的生活。
哪个都不亏。
“大过年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还是在别人家”何老爹看着母女三人说道
“什么旁人家,我嫁过来了,这就是我家,自己娘在女儿这哭哭谁敢说三道四,看我不撕烂他的嘴!”
张夫人一直是个厉害性子,也不知道女婿看上她啥了。
可是何老爹忘了,张大官人不是官人时,他也看不上这个女婿的。
人就是这样,大多数瞬间只记着某些人的光鲜亮丽,却忘记这个人背后疾苦。
就算是何青竹也是一样,她也只记着今天她爹娘不逼她嫁人的开心,却忘了她本就可以有自己的选择。
她以为她没有选择的权力。
可是生而为人
谁不为自己活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