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刚刚有名字了的暗斗就被派来教这群小土豆们武功了,身为暗卫,他也是从这么大点儿训练,然后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可是……
“暗斗哥哥,你不能苛待他们哈,不能把之前宫里变态那套拿出来知道不?”
岑妈妈之前与霍潇龙讲过,宫里是怎么训练暗卫的,给这孩子吓够呛,心里一直嘀咕封建主义害人且变态。
于是就有了今天一个不大的小人站在男人面前叮嘱的这一幕。
“但我就是这么过来的,应该不会别的。”暗斗挠了挠头,随后继续说道。
“然后我不会教人,要不你换一个呗?”
霍潇龙皱起眉头,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他道
“你不可能靠明筝姐养一辈子啊,这么大个老爷们胃不好么?”
“……”
其实他可以出去找些侍卫的活计做的,只不过明筝不让他去罢了,她心疼他,之前受了太多的苦,现在开开心心每天陪着自己就好。
“那我试试。”男人点头道。
这是心上人为数不多同意的活儿了,他也理解明筝,小娘子是怕主家做什么杀人越货的事儿派他去。
暗斗深吸一口气,看着这群参差不齐的小土豆说道
“今日起,每天下午我都会来教你们拳脚,不许逞凶斗狠,身手只为强身健体与自保,愿你们不要浪费霍小姐的一片苦心。”
在墙头上看热闹的霍潇龙突然听到男人提起自己,瞬间小脸一红滑了下去,真是的,教就教,干嘛提我呀。
殊不知昨晚给暗斗递纸条的霍磐利剑为了让这帮小乞儿记住霍小姐的好费了多少努力。
“是,师父!”
我们会记着的,那个让我们读书写字儿的风月楼大小姐。
从那日起,是朝阳,也是新生。
每日早起读书,下午练武,晚上要去花柳巷那边上工一个时辰,这样的生活累么?累是肯定的,可是现在,他们每天不需要去担心第二日活不活的下去,如果运气足够好。
他们也能科举,也能从商,起码不会再当个小乞丐,浑浑噩噩的过完一生,不知什么时候会凋零。
“庭彻,听姑姑话,快把药喝了,要不然龙儿回来我们谁也劝不住她。”
“是啊,庭彻乖。”
无论两位女人怎么劝,蓝庭彻还是直勾勾的盯着后门,她刚刚出去了,什么时候会回来?
霍潇龙不在,小男孩儿有些心慌,没有什么肮脏的心思,只不过是因为在重伤溺水之际被人拉了上来罢了。
她就是蓝庭彻心中那棵救命稻草。
见实在劝不了,岑昂与华鸾走了出去,面带郁色。
“两位夫人,小公子喝药了么?”药童走上前问道。
“还没。”
“小公子这是郁结于心,若是不仔细好好养着,以后怕是会想不开。”古大夫出声道。
“请古大夫费心,如何能痊愈?”华鸾坐在老人家面前问道。
古大夫摇摇头,说道
“这不是什么外伤,腿能治,伤口也能愈合,但是心病不能,什么药都没用。”
两位美人眼神沉寂,好好个孩子怎么就变成这样了?若不是因为那件事,庭彻从小到大都不会离开她们身边,她俩更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美滋滋看完暗斗教人的小团子,拉着侯香香与大妮儿的手蹦蹦跳跳走进风月楼,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调调。
“妈!华姨!我回来啦!”
听见门外动静,蓝庭彻用尽全身爬起来去够桌子上的药,然后一饮而尽。
“妈,你咋了?你又不开心了?”
“华姨?”
霍潇龙对情绪感知很敏感,尤其是自己身边亲近的人,看见两个女人又不高兴,她几乎马上猜到,肯定又是捡回来那个小祖宗不听话了。
小团子气哄哄的刚想冲进去,就见个小秃瓢打开窗户拿着碗冲她说道
“妹妹,我药喝完了。”
他母亲给了岑妈妈很多钱,在最危机时候还不忘给身边最亲近的两个婢女安排后路,妈说,他母亲是世界上最温柔最好的人,那自己对他温柔些也可以,只要不再惹岑妈妈生气就好。
想到这,霍潇龙咧开个堪比天上阳光一样灿烂的笑脸道
“庭彻哥乖乖!”
哪里有些不对,不过药好歹是喝完了。
两个女人放下心,把蓝庭彻推出来与霍潇龙一块儿玩。
“庭彻哥,你是自己跑出来的么?”小团子问道。
“嗯。”
只要霍潇龙在自己身边,他就很安心,提心吊胆不用再受怕。
“真的么!我当初也是自己跑出来的!”侯香香道。
如果她没有在平阳县遇上霍潇龙,她将与小男孩儿是一个下场,甚至要更惨些。被人抓走,拐卖,跑出来,被人欺负,被人打,与犬抢食。
这半年蓝庭彻几乎看遍人间疾苦,他自己也是其中的受害者。
“不过你们俩都遇上我了!”
霍潇龙把人推到冰窖旁,与小姐妹躺在躺椅上晃晃悠悠好不惬意。
“你为何要离家出走呀?”
小男孩儿攥紧拳头,思考了会儿,随后说道
“家里人……我给家里人添麻烦。”
“怎么会呢?家里人怎么会嫌弃你呢?”小团子不理解的问道。
“对呀,家里人是不会嫌你麻烦的。”
“如果他们觉得麻烦,肯定不是你家里人。”大妮儿是血与泪的教训,之前在雅兰皇室时那不算家,现在才算。
蓝庭彻记着,本来与母妃爹爹好好的过着日子,有一天,外公过来把他接走了。
“庭彻,往后要听外公的话,莫要淘气知不知道?娘亲与爹爹要外出一段时间,等我们忙完了,就过去接你。”
六岁的蓝庭扯虽然舍不得,但还是点点头。
然后,他就到了镇南王府。
刚开始还好,无论是舅舅还是舅妈,都对他百般疼爱。
直到有一天,圣旨到了。
他不再是太子府的皇孙,而是镇南王府的世子。
从那天开始,好像一切都变了,舅妈不再对他疼爱有加,有时言语间夹杂着冷嘲热讽,舅舅本想劝些什么,只看着他的脸,便都咽下,满眼尽是心疼。
不过无所谓,蓝庭彻想。
他爹爹娘亲会来接他的,等他们接自己回家就好了,他不要当什么镇南王府世子,他只想要爹爹娘亲。
一晃几年过去,爹爹和娘亲还没来。
他觉着整个王府都在瞒着他些什么,直至有一日。
他与表哥起了冲突。
“宇文庭彻!你还当你是皇孙呢?你爹娘已经死了!现在是你鸠占鹊巢,如果没有你,镇南王府的世子是我!本来就应该是我的!”
童言无忌,却是伤人。
小男孩儿不信,抹着眼泪去跟外公求证些什么。
“外公,表哥说我爹娘死了,他在骗我对不对?这只是气话对不对?”
可惜外公没有回答他,只抱着他一块儿哭,外公书房里还挂着娘亲的画像,那也是外公最疼爱的小女儿。
从那天开始,蓝庭彻知道,自己真的没有爹娘了。
窗外吵吵闹闹,屋内清清凉凉,从此以后庭彻无处归家,无父无母,无人在意。
天地何其辽阔,天下如何宽广,只不过没有他的容身之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