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变得寂静起来，魁梧的山羊怪物静静的看着视野中的枯草干尸腐烂消失，旧行长原本栖身其中的花盆也渐渐皲裂，掉出埋在血红色泥土中的一枚古朴戒指。
    那就是韦恩斯伸手窃取的二十万小鬼头。
    “在贪婪的路上，少有能走得远的，你说对吗，巴维尔。”
    “巴维尔·巴普洛夫。”
    魁梧的山羊人瞥向远处在电梯间里向外伸出一颗猪头悄悄偷窥的副行长，这家伙倒是机灵，在祂踏入银行大堂的第一时间便悄悄躲了出去，只留下高布赛克与旧行长过掏心掏肺的二人世界。
    巴维尔·巴普洛夫，一个猪头人，短而粗糙的猪鬃毛覆盖着祂宽大的粉色猪头上，一双葡萄干样式的小眼睛总是闪烁着狡黠的光芒。而两只猪耳朵则仿佛是凶猛的刀片，以一种不祥的方式竖立在他的头两侧。
    祂身材肥胖，就像一颗沉甸甸的猪臀，但他的动作却出奇的灵活。腹部圆润而饱满，仿佛是装满了各种诡计和阴谋。双腿短而粗壮，仿佛是两棵老树的树干。一身办公用的服饰总是整洁而精致，深色的西装笔挺地穿在他的身上，胸前的领带打得一丝不苟。
    虽然祂更喜欢穿樾橘红色的斜纹纺布做的宽松衬衫，但今天大老板驾到，祂投其所好的穿了从头黑到尾的燕尾服，哪怕是里层打底的衬衫都是黑色的。
    祂甚至还戴了一顶黑黝黝的帽子，看上去更像是一头从煤堆里翻过好几个跟头的肥猪了。
    “额，伟大的贪婪之王，尊敬的高布赛克大人，臣子巴维尔给您请安了！”
    然而还没等贪婪之王说完，这位极其擅长见风使舵与阿谀奉承的银行副行长便闪现来山羊人的身前砰砰响的跪下磕了八个响头，脸上还带着迎接君王时尊敬而不显油腻的微笑。真是难为这只吃的膀大腰圆的猪头，竟然拥有如此灵巧的身法。
    “海涅·韦恩斯已经为祂不切实际的贪婪付出了代价，以后你便是骨银大银行的新行长，希望你能够牢记你的身份。”
    高布赛克嘶哑低沉的声音响起，王的敕封总会引发各种各样的异象。大银行内的骨头支柱随着贪婪之王的敕封发出沉闷的轰鸣，名为巴维尔的猪头人赤裸着的胸口上赫然出现一颗破碎的颅骨烙印。
    那就是骨银大银行行长的标志。
    “贪婪会让我们获得利益与地位，但不切实际的贪欲同样是自我毁灭的根源。”高布赛克低头看着这位矮小的副行长，不，现在应该是行长了。
    这家伙一点也不简单，个性既狡猾又机智，祂总是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形象和地位来获得自己的利益。祂用那双狡黠的眼睛洞察着一切，用那张油滑的嘴巴驾驭着周围一切可以利用的关系。副行长负责处理大银行的各项日常事务，以及与那些有权有势的客户打交道。
    要说巴维尔不知道海涅的小偷小摸，那是不可能的。因为一封用带诅咒的红漆封好的告密信在上周便递交到了祂居所的邮箱里。祂当然知道海涅的所作所为，不过他并没有选择劝诫，而是向贪婪之王告密。
    里面的各种原因高布赛克并不在意，即使祂的真视之瞳看到韦恩斯的盗窃或多或少有巴维尔暗中推动，即使巴维尔的告密也不只是出自于祂的忠心。
    但这都不重要，伟大的贪婪之王还是容得下几个有野心的部下的——前提是不窃取祂辛苦挣来的财产。
    “海涅的贪欲或许有你在背后的推波助澜，或许也有你的悄悄掩护，虽然你的告密给你带来了不小的好处——”
    “但你得记住，不要轻易尝试挑战王者的眼睛，也不要轻易挑战王者的耐心。”
    魁梧的山羊怪物如此劝诫道，尽管祂对每一位新任大银行行长都说过类似的话，但其中能真正克制住自身贪欲的，并不在多数。更多的，还是化作了供给竹节杖生长的柴薪。
    【贪婪】的眼神深邃而锐利，仿佛可以洞察一切的秘密。而在祂的面前，恭敬的跪在地上的巴维尔·巴普洛夫，新晋的银行行长，正谦卑地低下头，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敬畏姿态向高布赛克表示忠诚。
    “感谢！感谢！感谢您对巴维尔的信任，我的陛下！我的主子！巴维尔会竭尽全力为骨银大银行服务，为您的财富帝国贡献巴维尔的一切！”
    又是几声响亮的响头，这只谄媚的猪头恨不得把带着诸多附魔的花岗岩地砖用它的肥头大耳砸出个深坑出来。然而极擅看人下菜的巴维尔偷瞄一眼身前的大老板，见祂不为所动，便一本正经的收起那副极尽阿谀的嘴脸，掸平服装上的褶皱，重新向山羊人深深鞠了一躬。
    “抱歉，我尊敬的王，巴维尔，巴维尔实在是太激动了。请伟大而宽容的贪婪之王开恩，原谅臣子的一时失态。”
    虽然这句话这只猪头自己都不信，但基本的面子工程还是要做的。
    毕竟海涅的前车之鉴刚刚在祂眼前上演，贪婪之王对自己的眷属都丝毫不留情面，那么对祂这个应聘上岗的外来户的容忍度就更低了。想要在骨银大银行这个位子上坐得安稳点，手不能伸的太长。
    至少不能伸到贪婪之王的口袋里......别人的另说。
    “我看的到你深埋在内心的欲望，巴维尔。”
    高布赛克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祂朝着通往地下金库的电梯通道缓缓走去，在祂脾气好的时候，祂并不吝啬对这些手下们的指点。清脆的竹节杖敲击地面的声音重新奏响，但这一次，里面也有了海涅的一份功绩。
    相对于山羊人矮小太多的猪头人亦步亦趋的跟在主子身后，保持着既不过分靠近，又不过分疏远的恰到好处的距离，竖起耳朵准备认真聆听贪婪之王的教诲。
    “说实话，巴维尔，你的确是【贪婪】之途上的天才。”
    “但你不适合踏上【贪婪】之途。”